第47章 三株媚02
细腻柔滑的触感在合谷穴上按压, 小姑娘自以为使了力气,可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那一下一下的摩挲触碰, 竟渐渐勾起了他心底的火。
霍危楼当真不会鉴美吗?
当然不是。
相反,他见过的世间美人, 比霍轻泓流连烟花之地所见不知多了多少。或妩媚明艳, 或楚楚清丽, 有半点手段不会使只靠可怜无辜诱人的雏儿,亦有调教好了的,风情绝艳, 一颦一笑皆能引的人痴痴迷迷, 寻常男人,或喜纯然的,或好懂些情趣的, 总逃不出这两样。
然而他非常人。
世上男子,为色欲所诱, 便落了下乘, 终究难成大事,而女子以色侍人, 亦是同样难以久长。
霍危楼睁眸,半狭着看薄若幽。
专心, 连给他按压穴位都极是专心。
霍危楼还未见过像她这般做任何事都专心致志的女子,这世道女子艰危, 更何况她还择了仵作之道, 心性稍弱些的,便做不到这地步。
可她似乎心无杂念,当真比有些入了佛家道门的人还要虔诚执着, 霍危楼望着她如画似得眉眼,心底的火竟有些越烧越旺之势。
酥麻自右手而起,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被她触碰之地燎起一片火星,可她还浑然不觉,霍危楼望着她,一时觉得自己有些阴险,一时又觉得有趣,看似聪明,却也是愚笨,他便是再不解风情,可万钧城府在此,想哄哄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薄若幽揉了半晌,只见霍危楼合谷穴处都被揉的通红了,不由又转眸来看霍危楼,这一转眸,便见霍危楼不知何时正望着他,四目相对,霍危楼眼神幽深晦暗,和平日一般迫人,可若看的仔细些,却又似乎与平日不同。
薄若幽眨了眨眼,“侯爷可好些?”
霍危楼看着她清冽的眸子,当真是浅溪似得清澈见底,她是信任他的,霍危楼看明白这点,心境便觉大好,他眉头仍然浅蹙着,没有见好就收,反倒换了个手。
薄若幽便知效用不大,她眉头拧着,“侯爷往常奔走在外,走水路时候不多?”
京城在北方,未曾南下者,或许一辈子也不会走水路,而许多头次行船者,都可能严重晕船,霍轻泓便是如此。可霍危楼常年在外,薄若幽以为他早已习惯行船颠簸。
换了只手,薄若幽找准穴位,用力按了上去,霍危楼掌心才是真正的粗粝,常年握剑的手,掌心粗茧好似一层坚硬蜡质,而他指节修长,手掌宽厚,腕骨往上的袖口处便可见隐藏其内的虬结肌理,这当真好似一副铜浇铁铸的身躯。
薄若幽想到霍危楼救她的两次,又想到那时带她同骑,这人臂弯硬挺有力,当真使人心安的紧,后来说一不二应她所求,程蕴之说的不错,霍危楼是她的贵人。
薄若幽更卖力了。
“水路太慢。”
霍危楼言辞不多,却是真话,水路慢,若非必要,他极少选择水路。
薄若幽抬眸看了他一眼,想问此番何故选了水路,可想到霍轻泓和明归澜也跟着,便也并未多问出口,“侯爷少走水路,此番又太过疲累,身子疲弱时,便越是容易晕船。”
薄若幽头也不抬的说着这话,霍危楼越听越觉有趣,渐渐地,眼底便染上了一层轻薄的笑意来,可就在这时,半掩的舱房门被一把推开,福公公从外走了进来。
然而一眼看到屋内情形,福公公一时愕然了住,“这是……怎么了?”
薄若幽苦着脸叹气道:“公公,侯爷也晕船了。”
福公公的表情一时复杂难明起来,他眉头皱紧,再皱紧,看看薄若幽,再看看霍危楼,总觉得这场面诡异至极,“侯爷……晕船了?”
霍危楼神色寻常的“嗯”了一声,福公公望着他,先是惊疑不定,继而也不知想到了何处,竟然生出了一种不知道是该惊骇还是该喜悦的神情来。
薄若幽见他脸色变幻万千,一时也担心起来,“公公你怎么了?你不会也晕船了吧?”
福公公的确觉得身子有些晃悠,他撑着门框站好,“没……咱家不是晕船,咱家只是有点心慌……”
薄若幽一惊,“可觉心悸难平胸口窒闷?如此也有可能是晕船之症。”
福公公摆了摆手,似乎觉得霍危楼此行属实没眼看,将门一掩便走了,他很快回到了霍轻泓的厢房,床榻之上,霍轻泓两只手的合谷穴,两只脚上的足三里穴上都扎着针,他人四仰八叉的躺着,口中哼哼着,一脸哀莫大于心死之色。
明归澜只觉可笑,回头便见福公公神色奇怪的走进来,不由扬了眉头,“公公怎么了?”
福公公叹了口气,“人心不古啊,世风日下啊。”
明归澜不解,霍轻泓却咬牙应下,“对!就是这样,就是说的你和大哥,这个仇我记下了……”
明归澜失笑摇头,被这般一打岔,反倒没再问下去。
隔壁房内,薄若幽眉头紧皱着,“公公年纪大了,若觉不适,只怕还要更严重些。”
霍危楼却道:“你不必管他,他不是晕船,他是被吓着了。”
薄若幽眉头几皱,“被侯爷晕船吓着了?”
霍危楼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样子仿佛默认了,薄若幽一时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便也不去追究,幸而霍危楼此番见了好,没多时便令她停了手。
薄若幽手都按酸了,见好歹起了效用方才放心,见霍危楼人也好了不少,便出声告退,霍危楼想了下,若无事情吩咐,的确没理由留她在身边,于是点头应了。
薄若幽刚走,福公公就面色震骇的进来了,他分明颇为激动,可却要压低了声音说话,免得叫人听见,“侯爷,您晕船?您晕船?!您笑死老奴算了!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见您晕船——”
霍危楼面不改色的,“沉稳些,年纪越大,倒是越沉不住气了。”
福公公咬牙道:“您让老奴如何沉得住气啊,老奴还未见过这些年哪个女子能近您的身呢!前次在那藏经楼中,是意外便罢了,今日您假做晕船,却让幽幽在身边服侍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啊?您果然也是看中了幽幽的貌美吗?!”
霍危楼狐疑,“我怎就看中了她的貌美了?”
福公公瘪着嘴道:“幽幽生的貌美,性子又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您也是正常男子,一开始不觉得什么,可渐渐觉出幽幽的确不凡,从而喜爱上,这又有何奇怪的?”
福公公无奈叹息,“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怪道老奴总觉得怪怪的,从前老奴不敢想,却没想到您到底也是未能逃过,不过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幽幽身世颇为坎坷,若论身份地位还有些差距,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可您当真想好了吗?您知道老奴一直觉得您也该娶妻了,便是陛下也问过多回,往日您不放在心上,如今终于有了些苗头,可有个正经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