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胖乎乎的也挺可爱(6)

她病还未愈,一见他却就笑:“难得师长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少陵看了看她圆滚滚的身子,下意识地道:“都说殿下消瘦了,怎也不见得?”

他后一句话是想说,既然没有成效,就不必再折磨自己,白弄出一身病来难受。

然而,面前的长乐一听他这话就愣住了,明亮的脸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而后就勉强笑道:“贺江河见我饿得难受,愣生生给我塞了好多吃的,这不,就胖回来啦。”

李少陵微微眯眼:“贺江河?”

“贺宰相的儿子,就是元士院男子学堂那边年年排第一名的那个人,师长应该也记得他。”

自然是记得,同僚每每说起贺江河都要夸上许久,说他天生红脉,说他天赋过人,就是性子皮了些,爱惹是生非,没少给贺家人找事。

但是,这个人为什么会从长乐嘴里说出来?并且,说的话不是那么让他舒服。

“他是外臣之子,怎么去内宫给殿下送吃的了。”李少陵抿唇。

长乐咧了咧嘴:“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翻墙去找我,被明宸抓着,打了一架呢。”

“是没规矩了些。”李少陵睨了她一眼,“他给你吃的,你就吃?”

“他说我胖些也没事,他不嫌弃。”长乐垂眸,“就像师长以前说的一样。”

李少陵微怔,眉头跟着就皱了起来:“殿下是不是也太好骗了些,随便谁来说这句话,您都要感动一回?”

长乐沉默片刻,笑着点头:“是啊。”

他不明白这句话对她而言的意义,她的身体状况无法改变,一辈子可能都要这样活下去,那么觉得她这样也挺好的人,对她而言都是珍贵的陪伴。

一开始她以为师长也是,可一年多以前师长那随口的话好像他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再说,却是要她瘦下来。

她瘦不下来,她已经努力过了。

深深地看了李少陵一眼,长乐起身,笑着道:“今年的生辰宴会,师长记得要来啊。”

她十六岁的生辰宴会,自然少不了赐婚的环节,李少陵也知道自己该去,但他现下心里不舒坦,她却就一副要走的样子。

于是他冷着脸道:“去不了,今年也是花青的生辰。”

眼里最后一点光也暗了下去,长乐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朝他行了个礼,“那学子告退。”

“……”李少陵张口想留她,但这人已经转身,眨眼就跨出了门。

他坐在屋里,有些气闷。

闪闪发光的新官服还在他手边,他还没来得及跟她分享,屋子里就变得万分安静。

她忙着去做什么呢?去吃贺江河给她备的大鱼大肉?

连他的话也不听完,嘴上两句不嫌弃谁不会说,他还不都是为了她好。

他就不去她的生辰宴会,看陛下赐婚给谁!

拂袖起身,李少陵走进内室,瞥见桌上自己给她备的生辰贺礼。

那是一对胖陶娃娃,圆滚滚的身子,女娃娃和她一样圆,男娃娃刻的是他的名字,却比他胖了两圈。两个放在一起,倒也登对。

气消了些,李少陵在屋子里站了许久,还是开始收拾形容。

他要以最好的模样出现在她的生辰宴会上,管他什么江河山海的,统统都得被他比下去。

长乐公主今年的生辰比往年都要热闹,民间都传言公主春心萌动,有了心上人,只等十六岁满就要成婚了,所以宫里对这一次的庆典才格外重视。

元士院里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传言。

礼部已经开始提前准备了许久公主大婚用的礼器,公主学东西也有许久了,怕是生辰宴会一过,立马就要吃喜宴了。

路上人遇见李少陵,都拱手笑道:“恭喜啊。”

李少陵板着脸没应,只道:“不知你在说什么。”

“李司巡何必掩饰,咱们公主芳心许谁,你知我知。”

嘴角勾了勾,又很快被压下去,李少陵一脸正色地道:“我满怀抱负,此事于我而言,如何称得上一声恭喜。”

“也是。”同僚点头,“你这刚得的官职,不日怕就是要没了,往后住那公主府,也不知是否还能出来喝酒。”

“可惜了少陵这满腹经纶。”

为了压住自己飞扬的眼角,李少陵也强迫自己想一下这些坏处。

想着想着,倒也真高兴不起来了。

一行人进入生辰宴会所在的宫殿,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显贵。

李少陵不经意地一瞥,就瞧见了一身绫罗的贺江河。

贺江河穿了一身湖蓝锦袍,与他身上的袍子撞了颜色,两人在人群里隔空瞧见对方,眼里都有些敌意。

贺江河抬步就走了过来。

“师长这身湖蓝孔雀图耀眼是耀眼,但未免老气。”他说着,又恍然道,“我怎么忘了,师长本就是长辈,比我们成熟不少。”

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老。

李少陵挑眉:“贺生这衣袍上的蝴蝶也好看,但未免花哨,只衬尔等尚未弱冠的毛头小子,我倒是穿不得。”

他也不甘示弱。

贺江河抖了抖袖子上的蝴蝶花纹,突然笑了:“师长也觉得花哨吧?我也觉得,但长乐非要绣这个图案,说什么蝴蝶成双比翼,是好兆头。”

李少陵袖口的手骤然收紧。

长乐给他绣衣裳?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给他绣衣裳了,更莫说什么蝴蝶比翼,她给他从来只绣青竹山水。

“听闻师长最近官途顺遂。”贺江河上下打量他,“恭喜师长,得偿所愿。”

李少陵垂眸轻嗤:“殿下偏爱罢了。”

“她不叫偏爱,叫傻。”贺江河微微垂眼,“成全别人一千回也不知道成全自己一回,也不看那人值不值得。”

李少陵没听懂这话。

长乐给他官职不过是圆他一时心愿,早晚要因着驸马的身份被收回去的,说什么成全不成全?要说成全,也是他成全她,愿意勉强放下心里的芥蒂与她在一起。

编钟响起了一串调子,宴会上骤然安静下来。

两人都噤了声,齐齐朝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