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吻

应无咎下意识偏头避开陆延的视线,罕见透出几分慌张,他劈手夺过那半枚面具,转身扣在脸上,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别的,声音也骤然冷了下来:

“谁准你摘本尊面具的!”

他知道的,那半张脸不好看。

与其说是恼怒,倒不如说是被人看破的自卑。

这世间无论多么傲气的人,仿佛一旦和情字沾染在一起,都会渐渐低到尘埃里去。

应无咎尚未堕尘,却已开始摇摇欲坠……

陆延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眼眸微垂,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也不曾出言安抚。他轻轻攥住应无咎的双肩,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抬手抚过对方脸上琉璃面具刻着的金丝莲花纹,浅笑道:

“好,尊主若不喜欢,我下次不摘了便是。”

应无咎微不可察一顿,他其实并不想对陆延发脾气,只是在剑炉里待了那暗无天日的数百年,心中除了戾气竟是什么也不剩下了,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本尊并非责怪你,你与旁人不同,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陆延伸手揽住应无咎的腰身,语气虽然故作可怜,唇边却噙着一丝浅笑:

“那可不行,若是尊主像今日杀那个小贼一样,一掌碎了我的天灵盖怎么办?”

陆延怀里实在舒服,就像是炎夏时节遇到了冰凉凉的溪水,应无咎虽觉被他搂着奇怪,但也不自觉放松了下来,身形倾倒,闭目枕在了陆延腿上:

“怎么,你怕了?”

他看似随口一问,却暗藏几分认真。

陆延问道:“尊主为什么杀他?”

应无咎淡淡道:“他想偷一样不该偷的东西。”

陆延已然猜到是什么了,闻言微不可察一顿,随即淡淡笑开:“那确实该死。”

应无咎忽然睁开眼看向他:“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吗?”

陆延现在的身份是男宠,当然不会多嘴问一些不该问的:“尊主若是想说自然会说,我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应无咎轻笑一声:“你倒是识趣。”

不过他并没有瞒着陆延,手腕一翻,掌心凭空忽然浮现了一颗幽蓝色的半透明碎片,在昏暗的大殿内静静散发着光芒,无声吸引着人的视线。

陆延见状心脏猛然漏了一拍,呼吸微不可察急促一瞬:

心魄!真的是心魄!!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手,否则下场一定会比今天那个小偷还要凄惨。好在应无咎并没有发现陆延的异样,手腕一翻就把心魄收了回去,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他倒是好胆子,偷东西竟偷到了本尊头上,今日若不是懒得多费口舌,岂会让他那么轻易就死了,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偷心魄……罚得这么重吗?

陆延低头陷入了沉思,他不怕死,万一失手被抓大不了重开一局就是,但如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可就完蛋了。

应无咎久等不到陆延反应,略微抬眼,却只能看见那人微凸的喉结和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白皙的皮肤藏在衣领里,说不出的性感好看,心念微微一动:

“发什么呆,瞧着像个傻子。”

陆延回过神:“尊主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和那贼人一样起了贪念吗?”

应无咎伸手轻轻挠了一下他的喉结,觉得陆延路走窄了,不过对方年纪轻,难免惴惴不安:“你如今修为太浅,驾驭不住此物,待日后有了根基,想要什么宝贝本尊自会送到你手上,一个心魄又算得了什么。”

陆延如果真心待他,应无咎自然愿将荣华富贵共享,性命相系,区区一个心魄还真算不了什么,这样东西再神,也神不过性命去。

陆延饶有兴趣问道:“真的?”

以前看执行官画饼画多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情真意切的饼,有一种不太敢相信,但又觉得确实受到震撼的感觉。

心魄哪怕在空间站也算是件神器,如今落到人间,不必说那些凡人打得头破血流,连自己都尚且想夺到手中,应无咎竟愿与他共享么?

应无咎掀起眼皮:“难道本尊还会骗你吗?”

他堂堂魔域之主,自然是不稀罕骗人的。

陆延想明白这点,低头笑眯眯道:“是我犯糊涂了,尊主莫要生气。”

心中却想,这人待自己如此诚意,日后却是不好再伤了他,取心魄的时候需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是。

应无咎本就没有真的生气,不过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他眼见陆延低头靠过来,下意识避开,却不曾想那人竟是捏住自己的下巴,在唇上落下一吻,惊得瞳孔骤缩。

但凡是人,第一次接吻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异样的情绪,更何况是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应无咎只觉浑身滚烫,唇上的触感柔软陌生,没由来生出一股慌张,连呼吸都忘了。陆延却像是天生就精于此道,指尖一挑,直接将那碍事的面具扔到了一旁,然后撬开应无咎的牙关长驱直入。

“唔……”

应无咎闷哼一声,却没阻拦,只是略微皱了皱眉,清冷的眉眼染上欲望,似冰雪消融。

陆延拥着他一起倒在蒲团上,冶艳红衣纠缠着墨色的衣角,浓烈到令人心惊,应无咎渐渐得了趣,睫毛轻颤,也不自觉开始闭目回吻起来,衣衫凌乱,露出半边清瘦的肩膀锁骨。

陆延的眼眸是一种暗紫色,只是平日不大瞧得出来,此刻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难免让人觉得妖邪蛊惑:“尊主,心魄之事需得藏好才是,如今后院仆役中多有仙门百家的细作,那些人虽不是你的对手,却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虽不知应无咎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到底要提醒一句。

应无咎听陆延提醒此事,唇角微勾,只觉他待自己果然忠心,一面回应着对方蜻蜓点水般落下的细吻,一面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如何得知这许多事?”

陆延修长的指尖轻动,绕起他肩头一缕墨发,不紧不慢道:“尊主需知,功夫高的不一定擅伪装,他们许是将门派中功夫不俗的弟子都派了过来,各个心高气傲,扮仆役也扮得不像,一眼就露了破绽。”

应无眯眼望着他:“本尊指的不是这个。”

他指的是,陆延为何会知道那许多密辛往事。

陆延却只是笑:“我学过占卜之术,尊主信是不信?”

“占卜?”应无咎不大信这种事,“那你算算本尊将来的气运如何?”

陆延:“我只讲过去之事,不算未来因果。”

应无咎微微皱眉:“为何?”

陆延指尖轻点他的眉心,然后轻轻滑落,不经意触碰到了应无咎右脸的伤痕,一字一句低声道:“因为人定胜天,未来之事时时刻刻都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