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摸索着手里的“伯爵”手表,汪曼春忽然明白了什么,对身边的特务说道:“你去查一下,上海各大名表行最近几年的‘伯爵’表销售清单。”
“几年?三年内?”
“十年。”
“十年?汪处长,这个工作量太大了。”特务面露难色。
汪曼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要是你,现在就开始干。”
特务立即立正:“是。汪处长。”
“你记住了,这种款式普通人家买不起,所以你的工作量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大,只要抓住重点,一击即中。”
“重,重点?”
“没错,重点。”
特务依旧不得要领,满脸迷惑,最终不停嘀咕着“重点?”
汪曼春见他愚蠢的模样,不耐烦道:“上海富贵人家,就是重点。”
特务恍然明白,立刻带了一队人马离开小树林,沿着手表的线索展开调查。
汪伪政府秘书处,办公室里被翻得凌乱不堪,刘秘书和其他小文秘站在一侧窃窃私语,几名特高课的特务翻找着陈秘书的所有物品和文件。
阿诚走进办公室,一脸惊诧,对刘秘书问道:“怎么了?”
“你没听说吗?陈秘书是抗日分子,被特高课发现了。”
阿诚心里一惊,然后走向高木:“你好,高木君,我能帮到你们吗?”
“陈秘书是一个隐藏很深的抗日分子,她跟你们共事那么久,你们都没有什么发现吗?”
阿诚看看刘秘书,说道:“还,真没什么发现,陈秘书平常工作挺认真的,对吧,刘秘书?”
刘秘书连声应是。
“会不会搞错了?陈秘书向来很勤勉……”
“我们接到线报说陈秘书有可能是抗日分子,我们去她家进行正常询问的时候,她竟然袭击了日本宪兵。”高木说。
“真没看出来。”阿诚感叹着,身后的刘秘书也跟着点了点头。
“你跟陈秘书相处的融洽吗?”高木问道。
阿诚回道:“非常融洽。”
“她可是抗日分子。”
“她平常表现很积极,工作努力,待人也和气,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表现。”
“最近这段时间,特高课可能会传唤你,或者你的同事去问话,希望你们积极配合。”
阿诚不乐意道:“特高课例行询问完全可以在秘书处办公室进行。”
“你害怕了?”
“你知道政府秘书处一共有多少个秘书?他们都在什么岗位,负责什么工作?一个政府大楼里有民政局、外交局、军政局、财政局、实业局、交通局、司法局、文教局、内务处、警备处,这些工作的有效衔接需要多少跑腿秘书?前台秘书?行政秘书?党务秘书?事务秘书?文书秘书?内务秘书?外务秘书?等等等等,一个秘书不上班,不要紧,三个、四个秘书不上班,整个秘书处就可以关门了。出了事故,谁负责?你?特高课?要不要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汪主席?或者周佛海先生?”
阿诚连珠炮似的说完,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高木盯着阿诚一会儿,铁青着脸喝道:“陈秘书逃跑了!她穷途末路之际,很可能会伤害到你们!”
房间里的人包括阿诚在内都畏缩了一下。
“明先生,你们如果有发现陈秘书留下的蛛丝马迹,尽可能提前告诉我们,越快抓到她,你们就越安全。”高木趾高气扬地一挥手,“陈秘书的文件统统带走,一张纸片也不要留下。”
看着特高课的人们通通离开后,阿诚气愤地一抬手,把自己办公桌上的物件一扫而下,“稀里哗啦”地一片狼藉,秘书处顿时鸦雀无声。
高木走出汪伪政府大楼,紧随的一名小特务说道:“您看,这个阿诚?是不是有很大嫌疑?”
高木摇摇头:“真正有嫌疑的人,是不会那么高调地表示对特高课的不满,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找到陈秘书,从她身上挖出一点抗日武装的线索。”
小特务“嗨”了一声,跟随着高木上了车。
明楼办公室,汪曼春与明楼并肩而坐,对于第一无人区炸毁的事情,明楼说道:“他们刚刚炸毁了第一无人区,我想在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有大动作。”
“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汪曼春边说边思索着,“可是,两天前我们在武康路137号发现了‘毒蝎’的踪迹。”
“‘毒蝎’?不是‘毒蜂’吗?”
“你上次透露给我的消息,经证实,非常可靠,‘毒蜂’的确已经回到上海,就在这一个星期内,他们会有一次秘密行动。”
“秘密行动?”明楼追问,“情报来源可靠吗?”
汪曼春点点头:“非常可靠,我们全面搜查了被军统站废弃的联络点武康路137号,发现了他们残留的部分行动计划。”
明楼略一思忖,说道:“也许是圈套。”
“不,不是圈套。”汪曼春坚定道,“他们想利用炸毁第一无人区后,我们内部的混乱,来执行他们的预定方案。”
明楼分析着:“他们破坏矿场、破坏铁路、破坏航运,破坏一切一切交通运输工具,无非就是要切断前线的补给。”
“师哥你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抓住这一群祸害,尽快控制住局面,确保新政府能正常运行,不受伤害。”
明楼微笑道:“看来你胸有成竹了,还需要多久,我可以看到成果?”
“已经开始了。”汪曼春的眼睛里闪动着自信稳妥的光泽。
看着汪曼春自信的样子,明楼放心了,这代表着“毒蜂”已经开始行动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师哥。”汪曼春欲言又止,犹如骨骾在喉。
“你说。”
“你家里有没有买过‘伯爵’表?”
明楼想想:“按说,应该有。明台喜欢收集世界名表,除了百达翡丽,像伯爵、江诗丹顿、朗格、欧米茄、梅花这些手表,他都有收藏。基本上都是他过生日,或者过年过节,我买来送他的,阿诚也经常替他买一些不是很名贵,但是有点艺术品位的手表。”
“‘伯爵’表还在吗?”汪曼春问。
明楼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电话把阿诚叫了进来,挂断电话又向汪曼春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小秦的死,可能与明台有关。”汪曼春毫不掩饰,也毫不迟疑。
明楼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我们还在调查,这并不是最终答案。”
很快,阿诚推门走了进来,说道:“汪小姐好,先生,您叫我?”
明楼点头问道:“明台有一块‘伯爵’表还在不在?”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甩过来,阿诚显得有些懵,问道:“什么表?”
“‘伯爵’表。”汪曼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