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春江花月夜(第4/5页)

谁知那些猛鬼根本不是乡里溺江的亡魂,而是冤有头债有主的索命鬼。

张老爷摆手,既到了张家,那就不可能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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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张家那条巷子依旧阴冷,好似被岁月丢弃了,单独圈在一个独立空间里面。

义庄的生意不好不坏,陈子轻在等姜明礼那边的进展,他站在太阳下拨了拨簸箕里的小鱼干,望了眼坐在灵堂门槛上磕葵花籽的魏之恕,瘦了一大圈,怕是有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二师兄,你来帮我翻小鱼干。”陈子轻喊道。

“不帮。”魏之恕懒洋洋地用舌尖掠出瓜子仁吃掉,唇一张吐出瓜子皮,“自己的事,自己做,师傅教的。”

话音未落,他听见小师弟就叫师傅,还真叫过去了。

魏之恕啐了一口:“就宠去吧。”

“早晚宠得无法无天!”

他看着院里翻个小鱼干翻很久的两人,直接就将一把瓜子丢进口中,连着皮一起咀嚼着吞咽下去。

有家属来抬棺材下葬,魏之恕视而不见,管琼往头上插着碧玉簪子从屋里出来,叫上他一起,洒着纸钱带家属们去墓地。

这个月份,尸体放一日就臭了,三五日下来,那味道没法形容,棺材抬到日光下,臭味当场发酵。

只有陈子轻不适应,他找借口溜到猪棚,把猪放出来遛一遛,想着遛到年底肉更扎实。

遛了会猪,黑狗加入进来了,于是陈子轻让黑狗遛猪,他去找曹秀才唠嗑,唠了一会没见着邢剪那只大狗来找他,这不合理。

陈子轻回去了。他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和邢剪面对面站立,女子背对他,看不见模样,背影感觉是个美人。

白衣女子忽地抱住了邢剪。

陈子轻脚步一个急刹车,他呆呆站在原地,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喊问:“邢剪,你让人抱你?”

邢剪后背发凉,脚底却是麻的,高兴昭儿吃味:“昭儿,他是男的!”

陈子轻:“……”

男的?那么美的仙女身影,竟然是个男的。他蹙起眉心:“男的也不行啊,男的就能抱你啊?”

邢剪推开眼前人:“赵梁成,你,”

“邢师傅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姓孙,孙梁成。”

陈子轻的所有情绪瞬间被惊诧占据,孙梁成,孙班主?

“贤弟,别来无恙。”孙梁成摘下洁白的面纱拿在手上,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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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梁成当时把邢剪的心肝宝贝给他送过去的时候出了点变故,小孩两只手腕被割了,流了不少血,并非完好无损。孙梁成就没敢往邢剪面前凑,现在才现身。

屋里虽然不晒,但也不凉快,陈子轻给他倒水,倒完就忘了,自己一口喝光,而后才若无其事地另外拿个杯子倒了水递过去:“孙班主,你跟我师傅从前是认识的?”

孙梁成笑而不语。

这就是默认了,陈子轻倒水喝,孙梁成跟邢剪是旧相识,孙梁成在张家待过三日,他被绑去张家就在那期间,会是孙梁成救的他吗?

陈子轻没有把内心的想法摊出来,不是什么事都要了解透彻,有个数就行了。他也没打听孙梁成那戏班子哪天离乡的,下次还来不来这里表演皮影戏。

“孙班主,你怎么男扮女装?”陈子轻打量孙梁成,“酒楼说书的那个是你吧?”

孙梁成点头:“图个方便。”

孙班主做男人时温润如玉,做女人柔美中透着英气,都很出众。

“这是我给你师傅带的假肢,他不肯要。”孙梁成打开一个包袱,露出里面的手掌假肢。

陈子轻拿起来摸了摸,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比木质的要轻便很多。他眼珠一转,感激道:“多谢孙班主,我替我师傅收下了。”

孙梁成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你能主?”

少年毫不迟疑:“我能。”

这份斩钉截铁背后是强大的撑力,另一人给他的。

“那你拿去给他试试。”孙梁成笑着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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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马上就抱着新假肢去找邢剪,那家伙躺在屋里的床上,钱箱放在胸口,两手把玩小铜锁。

“师傅,你试戴一下这个。”陈子轻把假肢递给邢剪。

“谁让你拿过来的?”邢剪皱眉,面色黑漆漆的,“不戴,还回去!”

陈子轻二话不说就抓住邢剪的左臂,利索地摘下他那只木手掌。邢剪要把手抽回来,却在小徒弟给他擦左手断掌处的汗液时,顿了顿,胸膛起伏拉长,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师傅,你是不是不想欠人情啊?”陈子轻体贴道,“我收的,人情就是我欠下的,跟你没关系。”

邢剪忍俊不禁,他用新假肢勾了勾小徒弟的下巴,说道:“去和你的孙班主叙旧去吧,师傅躺会。”

新假肢不粗硬,有点接近人的皮肤触感,陈子轻捉着他的手指摩挲关节:“你不去吗?”

邢剪翻身:“懒得跟他聊。”

陈子轻奇怪道:“你们不是老朋友吗?”

邢剪简明扼要:“不算。”

“那先前你们为什么装作不认识?”陈子轻挺在意这个小细节的。

“很多年没见了,没话说。”

陈子轻“哦”了一声,只是没话说,而不是没认出来,他抿了下嘴角:“你们之间有共同的秘密,有羁绊。”

邢剪十分有气魄地大笑起来,陈子轻问他笑什么,他说:“昭儿,你这醋怎么吃到现在?”

陈子轻:“……”

“师傅爱你大师姐,爱你二师兄,最爱你,最疼你。”邢剪道,“其他不重要。”

陈子轻挠着刘海把头转开,他听到前半句手心都湿了,差点忘了,原主发现过大师姐的秘密,大师姐想做师娘。

但他没从管琼身上看出来蛛丝马迹啊。

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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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回到隔壁陪孙梁成说话,他们天南地北地扯着闲篇,都各自避开了一些事,一些人。

孙梁成忽然凑近:“贤弟,要不要我告诉你点,你师傅的小秘密?”

陈子轻正戴着他的面纱好奇地东张西望,闻言就撩开纱巾探头:“要。”

孙梁成的手指微屈着叩在桌上:“我想想。”

陈子轻等了好一会,以为孙梁成忽悠他的时候,听见对方道:“你师傅是左撇子。”

“左撇子?”陈子轻一愣。

“嗯。”孙梁成道,“他是左手出意外断了才开始练的右手,看不出来吧?”

陈子轻摇头,看不出来。

孙梁成云把垂在身前的青丝拨到身后,他涂着胭脂的唇划出一个笑容,云淡风轻道:“你师傅那只左手,生来就会一手毛笔字。“

陈子轻不假思索:“是瘦金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