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霜寒漫天(二十八)(第2/3页)

正在我怔怔地被恐惧笼罩时,一股迅猛地力量拽着我的胳膊。我几乎是双脚离地,侧飞到这条“丁”字暗道交汇的岔口,重重摔倒。

这时,我才听到月饼急促的喊声:“后退,靠墙,当心!”

重摔的疼痛似乎让我清醒了,神智澄明,视线清晰。匆匆瞥掠,目力所及的情景,哪里还是方才看到的样子?!

那六具人偶,根本不是我们的形象,而是……

穿着,古代,黑色,长袍,悬挂在空中的,枯干尸体。

月饼双腿后蹬,腾空飞退,挡在我身前,挥手甩出两枚桃木钉,正中两具干尸的额头:“南瓜,对不起!我们,被方旭东骗了,来不及解释。蛊虫,是破解幻术的。”

我立刻意识到,月饼所说的“我们”,是指除了我之外的朋友们。这其中所隐藏的秘密,必然和我有深切关联!

电光火石间,“噗噗”两声闷响,被桃木钉射中的干尸,冒出两缕惨绿色的薄雾,不褪不散,悠悠飘荡。随着雾气越来越浓,所及之处,整条暗道,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两具干尸就像是在身体里塞了两根通气管子,额头“嗤”、“嗤”地冒着绿色雾气,散发着麝香和迷迭香、还有几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气味。暗道分明感受不到风,绿雾却如同受到风向控制一般,慢悠悠聚在干尸头顶三尺左右高度,“咝咝啦啦”融合成一团类似于葫芦的形状,再从葫芦口喷出手腕粗细的雾气,撞到暗道顶端的石壁,受阻摊成一层薄雾,荡荡漾漾的贴着顶壁,四散弥漫。

我被当前的异景吸引,一时间忘记了紧张,使劲咽了口吐沫:“月公公,咱俩怕是误入了胡芦山蛇精的老巢?这里六具干尸,是葫芦兄弟?死后一缕怨气不散,待有缘人无意破解,化作绿雾指出老妖蛇藏身之地?”

“葫芦娃是七个好不好?”月饼往腰间别着桃木钉,“南少侠,虽说大战前逗乐是放松心情的方式,那咱也起码有点儿数学常识吧?”

“七娃是隐形的,就算是吊着,咱也看不见。”我反扣着瑞士军刀,脸红脖子粗的强词夺理,指着那串像挂腊肉似的干尸,“喏!就在那个位置。”

“你说哪儿?”月饼扬扬眉毛,顺着我指的方向抬起手,“明明啥也没有。你当我瞎么?”

月饼话音未落,我抖腕甩出瑞士军刀,三枚桃木钉也呈“品”字形破风而出。 “叮、叮”脆响,两枚桃木钉落地,而瑞士军刀和另一枚桃木钉,却刺中石壁,迸起两团碧绿的液体,哩哩啦啦洒在坚硬的岩石地面,激起大片石粉形成的缕缕白雾。

随即,一声极其古怪的惨叫,从桃木钉、瑞士军刀射中的位置响起。石壁隆起一团类似于人形的玩意儿,以肉眼几乎察觉不到的速度,影影绰绰地向上爬行。“砰砰”两声,桃木钉和军刀从那玩意儿身上弹射而出,黏连着几滴绿液,掉落在地。

“噗……噗……”,几根细如发丝的绿色尖刺从那玩意儿的轮廓里刺出,正中另外四具悬挂干尸的天灵盖,瞬间鼓起乒乓球大小的肉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直到涨至小孩拳头大小,薄薄的肉膜“啵、啵、啵、啵”逐一爆裂,喷出浓绿雾气。

那几具干尸,原本就没剩下几两肉,随着雾气越喷越多,更是干瘪枯裂,就像一张黢黑的老皮紧紧箍住骨头架子,晃晃荡荡眼瞅着就要散架。

从它们脑门儿窟窿里喷出的绿雾,与前两具被月饼刺破额头的干尸冒出的绿气融合,幽幽浮到暗道顶部,聚成沉甸甸的一大坨厚重绿雾,丝丝缕缕地飘落。乍一看,就像是暗道顶端攀爬着厚厚一层长满绿叶的老藤,悬挂着无数根或长或短的藤条。

而那团人形异物,隐进绿雾里,再也看不见踪迹。

这些年走南闯北,不敢说见多识广,稀奇古怪的阵仗也经历了不少。可是,这次碰上的事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我心里有些发毛,拿不准这绿气是否有毒,一时间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知该干什么。

忽然,勒着干尸脖子的绳子“咯咯”绷紧,把六具干尸向上拽起,大半截身子隐入绿雾,只剩十二根黑瘦的人腿悬在空中,前后无规律地摆动。

“捡刀!”

月饼扬手对着绿雾甩出数枚桃木钉,我硬着头皮,纵身跃至军刀掉落地,俯身捡起,双足用力倒蹬退回。

不出意料,几声清脆的撞击声从绿雾里响起,那几枚桃木钉纷纷坠地。以实际情况证明了“盲射到底是盲射,瞎猫虎眼就能击毙目标只存在于网络神剧”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我刚退到月饼身旁,就被拽着胳膊再次后跃,纵跳到暗道的三岔口交叉位置。

“背靠背,注意防备,尤其头顶!”月饼顶住我的后背,面向绿雾弥漫的通道,“军刀,血迹,判断,是什么。”

刚才军刀刺中了那玩意儿,刀刃上还沾着绿色血液,尚未凝固。我就着石壁透出的白光,举起军刀观察。虽说当下形势太过诡异,可是我还是奇怪的“咦”了一声。

但凡是生物的血液,都是有血浆和血细胞组成。简单来说,无论是什么颜色(章鱼的血液就是蓝色的),都是粘稠的不透明液体。可是,军刀上残留的血迹,却是透明清亮的绿色液体。这样形容似乎很矛盾,但是我却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记录方式。而且,这抹绿血并没有通常的血腥味,反而散发着淡淡的,我似乎闻到过的某种香气。

我愣怔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失声喊道:“李晏!树林里,她身上,也有这种香味。”

“确定?”

“确定!”

我转过身,眯眼盯着已经被绿雾弥漫大半的暗道,“这种香味儿很独特!有檀木粉和薄荷混合的味道。我以为是她调配的香料,没想到……”

话说到这里,我的背脊阵阵发凉,牙齿止不住打颤,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床厚厚的棉被,把我瞬间包裹,憋闷地喘不过气。

我的眼角余光,看到了原本和我背靠背,现在站在身边的“月饼”。

他是……它是……

“李晏?那就说得通了。”“月饼”扬扬眉毛,转头瞥了我一眼,“很有可能,方旭东也在附近。”

我逐渐扩散的瞳孔里,映着一条穿着月饼的服装,头颈覆盖着细细密密暗绿色鳞片,吐着血红信子的蛇!

它扬起的眉毛,在我眼里,却是突出的眉骨耸动,显得眼眶里那两颗通红如豆的蛇眼,更加突兀。

“你怎么了?”那只蛇咧开嘴,尖利的牙齿滴着涎水,长长的信子几乎扫到我脸庞,“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