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intro(第2/3页)

所以她这次才没拒绝。

回去之后,叶伏秋毫无征兆地染上了重感冒,病得第二天上班都爬不起来。

像个铁人拼了这么多年的人,却倒在了无人在意的寒潮里。

纸板般薄薄的出租屋充斥着叶伏秋的咳嗽声,扰得隔壁的小情侣半夜哐哐敲墙警告。

她或许是有些低烧,但家里没备着退烧药,叶伏秋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好没叫滴滴快药,勉强先睡。

实际没睡多久,但浑浑噩噩做了好多梦。

她回到了好多年前的某个瞬间,忆起一双眼睛,一记目光。

梦里有人抱起了她,他抚摸她的脸,轻声呼唤她:“叶伏秋,看一眼我。”

熟悉得让叶伏秋有点想哭。

一会儿梦境又变了情景。

叶伏秋睁不开眼,注水般膨胀的耳膜捕捉他的嗓音,熟悉又胆颤。

那样散漫的威胁口吻,始终在她的生命里回荡不散。

她梦见自己被他掐着脸笑着问:“是那个叫荣明的,对吧?”

叶伏秋倏然被惊醒,睁眼的瞬间忍不住捂住嘴,爆发又一阵剧烈咳嗽。

……

十月末是个不尴不尬的时间段,刚刚结束一年最长的国庆假,还没收假多久,叶伏秋就这样突如其然病倒又休息,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组长不太痛快的态度。

叶伏秋最讨厌被人给脸色,所以即使病着趴在床上也按时完成了自己的那份工作,绝不拖沓。

复工的那周周五,就是她和荣明学长的生日——11月7日,立冬这天。

叶伏秋下班以后特地回家洗了个澡,习惯素面的她今天带了妆。

她涂上水红色唇釉,盯着镜子里“改头换面”的自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去餐厅的途中下了雪,出租车司机盯着窗外,悠哉搭了句话:“嘿,姑娘,你就瞧着吧,今儿这雪绝对不小。”

叶伏秋下了车,到餐厅门口短短几步路被淋了一头的雪白,弄湿了她难得打理的发型。

难得迈出去的“觉悟”,被这场初雪戏弄得明明白白。

她走进西餐厅,瞧见不远处早已等待的荣明和其他朋友们,她掸掉刘海上的雪点,微笑着走向他们。

……

即使叶伏秋早早做好心理准备,但当他们这半区的灯光暗下去的瞬间,她还是局促起来了。

餐厅的钢琴手和提琴手登上中央乐台,演奏荣明为她挑选的曲目。

“今晚的浪漫属于荣先生和叶小姐。”

朋友们躲在另一桌,满脸八卦和激动地望着他们这桌单人桌。

服务生捧来血色玫瑰,递给荣明。

荣明时常自在的姿态在此刻添上些许紧绷,注视她的眼眸透着渴望和深情。

叶伏秋礼貌起身,接过他的花,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谢谢。”

“我知道你不喜欢太高调,但今天我还是想正式一点。”

“伏秋,大学见你第一眼,我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对方精心准备了满腔的告白,叶伏秋的心跳砰砰砰的,却不是因为开心。

她的脑子很乱,这些天都没能想明白的事又跳到眼前挣扎,像绕成死结且持续在收紧的绳子,再用力,将会勒断她的喉管。

“叶伏秋,答应他!”

“在一起!抱一个!”朋友们已经忍不住开始起哄了。

她的太阳穴剧烈跳动,像不断加快节奏的鼓点。

这时,他们侧前方进来了新客,那抹身影完全无视这边需要旁人躲避维护的浪漫气氛,犹如雪后屋檐结下的一根冰锥,悬挂,摇摇欲坠地威吓着这片区域的暧昧。

其中一人恭敬指引:“祁先生,您这边。”

“嗯。”

淡淡的一个单字,成了致命一击。

嗡——

叶伏秋倏地抬眼,后脊僵直,大脑空白。

那个人怕冷,一到冷的地方,说话就会有浅薄鼻音,悦耳的嗓音像覆了一层霜粉的薄荷硬糖。

那时候她胆大,故意捏鼻子学他受冷的鼻音,结果反被他摁在怀里乱亲。

“山高路远,我没法在滨阳久留,我弟弟这事要追责到底,多劳烦了。”

是他,是祁醒。

没错。

直到两人走近,走到有灯光的地方,祁醒的侧脸终于闯进她视线。

听着身边人说话,他目视前方,阔步向前。

叶伏秋肯定自己在祁醒的视线内,也肯定他绝对看到了自己。

下一秒,他径直地略过了他们这一桌,看都没看过她。

只留一阵淡薄的风,刺得她的脸发疼。

温暖的餐厅里,叶伏秋的双腿陡然冰凉。

面前的人还在徐徐告白,而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叶伏秋捧着香艳玫瑰站在原地,跟丢了魂一样。

……

雪越下越大。

夜晚九点半,她抱着玫瑰花在街边失神慢步,鞋底踩在松软雪地上磨出涩涩声音。

听到他声音的前一秒,叶伏秋都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了。

都说两个陌生人想要产生联系中间不会超过五个人,而她与祁醒应属于例外。

因为他们之间堪比云泥,只要松了手,茫茫人海中就难再触碰。

当初的两人都太较劲,她说尽狠话,他也不愿降服。

祁醒走得太干脆,以至于她时常恍惚与他的那段究竟是真的,还是她的梦中一瞥。

戏谑的是两人落座的位置恰好相邻,荣明表白的内容被祁醒听得明明白白,而叶伏秋却没听出他谈事时吐字语气有半分波动。

对方的漠然,让她的身心凌乱成了笑话。

也就是在那刻,叶伏秋明确意识到——两人背后薄薄的纱质屏风,隔开的是两条早已走远的人生轨道。

祁醒的突然出现,是否是上天在提醒她——早该向前看了。

……

叶伏秋停住步伐,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为了捧花,都冻得发紫了,她竟没觉得疼。

忍冷抱着的花代表她难堪的倔犟,似乎只要有荣学长的玫瑰在怀,她就能反复确定——没有祁醒的这四年,她一步都没走错。

叶伏秋感冒初愈的余韵被霜天雪地逼了出来,她没忍住,弯腰又咳嗽好几声。

咳得玫瑰快掉光了瓣,她才强撑着直起腰。

叶伏秋抬起的步伐僵在半途,目光所及之处——祁醒站在路灯下。

怕冷的人肩头淋满了雪,杵在她路过的巷口。

微分的碎发盖住他些许眉眼,他还是喜欢穿棕色,长款大衣配黑领毛衣,把整个人衬得更修长。

祁醒垂着视线,冻红的手指捏着一支烟,他指尖泛白,掐爆了烟草里的香珠。

没有点燃的意图,像是纯粹在玩。

听到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祁醒抬了头。

经年沉淀,他的丹凤眼更犀利,像利箭射来,漆黑,深沉又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