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惊雷(第2/3页)

婆子们忙把桃夭抬走,没送回她在奶奶院里的下房,只赶着送去了常嬷嬷家。

纪明德又叫其蓁也去擦擦脸,许她歇息两日:“你能知错,主动来回禀我实情,很好。今次就饶过你。再有下次,和桃夭一样的例!”

其蓁谢恩退出去。

直到奶奶再没吩咐,常嬷嬷才流泪道:“桃夭竟敢背主,叫我也没脸再服侍奶奶了。求奶奶开恩,放我去扫地、洗衣,做些粗使活计,再不见奶奶,也强过我这心里煎熬!”

她方才所有表现,已尽数消去了纪明德疑心。

纪明德出了口气,也怕把奶嬷嬷的女儿罚得太狠,叫人心寒。

她便忙道:“这是桃夭不懂事,和嬷嬷有什么干系?她连你也能瞒下,倒厉害!嬷嬷快回去看看她吧,好生教导,别叫她再糊涂了。”

“奶奶才是,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别叫这丫头气坏了!”常嬷嬷擦泪。

“我还罢了,嬷嬷也别太伤心。”纪明德宽慰道。

“那奴才,就先回去看看?”常嬷嬷谨慎问。

“嬷嬷快去。”纪明德笑道。

常嬷嬷这才谢恩告退,冒雨跑回自家。

大夫已请了过来,诊出胎儿已经落下。幸好月份不大,牵扯不到母体性命,只是这一回打太过伤身,恐怕会有损今后生育。

至于桃夭身上的瘀伤,本该以活血药材发散。可才落胎,又怕引起血崩,只好先耽延两日不治,且把下身的血止住再说。淤血青肿先用清水擦拭、冷敷,一日后再热敷看效验。

送走大夫,常嬷嬷松松抱着女儿,哭得泪干气噎。

“娘……”桃夭虚弱睁眼,“连累你了……”

“没连累!”常嬷嬷忙道,“是我也没想到……是我该想到——”

她恨得浑身发抖:“奶奶的心,也太冷、太毒了!”

“我还以为,就算事发,奶奶也最多叫你打了孩子,撵出去不用。我做娘的受些牵连也不算什么。”她摸着女儿惨白的脸,一下又一下,“你是个倔脾气,满心爱上了三爷,任我怎么劝,也只说他好,我就想,不如叫你吃个亏,你也就不糊涂了!”

“不在里头伺候,你还能轻省些。若奶奶心一宽,真把你提拔成姨娘,那就更是好事了——我看,我求不到奶奶放你出去嫁人!”她说着又哭出声,“是我也把这事想得太好!”

“是我……是我自己,着了魔了。”桃夭摇头。

一疼打上来,她双眼紧闭,咬住枕头,牙关里泄出死一样的呻·吟。

常嬷嬷急得给她擦汗、擦脸,余下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看她自己忍过去。

“一起长大的丫头,奶嬷嬷的女儿,服侍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嘴里更忍耐不住,“况且其蓁说的是:她求的你替她伺候,不是你自己勾引。她就能一句断定你的错,给这样的折磨!她的心,早就被狗吃了!”

虽是她奶大的孩子,更是亲娘杀了人、自己还四岁就会撒谎害亲姐姐的孩子。

她早就看出来,这孩子心里没有人情、只能看见好处,比老爷还无情无义,比她亲娘还不是人!所以这么多年,她从来都不敢真心亲近三奶奶,桃夭也不敢。可她们还是……太低估了三奶奶!

到天黑前,桃夭终于疼得没了力气,昏沉沉睡了过去。

纪明德也终于等回了柴敏。

她笑吟吟地,先说:“今日有件大喜事,三爷猜猜?”

“喜事?”柴敏先和她亲嘴,想了想一笑,“难道是,奶奶有身孕了?”

“三爷怎么猜得这么准!”纪明德娇羞说,“上午太医来,诊出是有一个多月身孕了。我还没去告诉太太,只等三爷的意思呢!只是我没忍住,先给院子里的人发了赏钱,三爷别怪我轻薄。”

“这有什么!”柴敏大笑,“奶奶得了孩子高兴,我难道就不高兴?这难道不是我的种?”

他便命:“去,上书房去,这院里上下再赏一个月月钱!”

成亲之前,家里分给他半个庄子的出息,他又有俸禄收入,也攒了些体己,手里宽裕得很。

奶奶嫁妆丰厚、出手大方,他那点东西比不了,所以没拿来现眼。

他也不想要花钱时还得求媳妇,那也太憋屈了。

“奶奶有孕辛苦,我还不知怎么谢。”柴敏笑道,“我看奶奶有一个喜欢的蝴蝶金钗,我再叫打一支一样的,送给奶奶,凑成一对,怎么样?”

“三爷有心,送我什么都是好的。何况是记挂着我,连我的首饰都记在心里。”纪明德俯在他怀里,声音又娇又柔,“这成双成对,正是我与三爷。”

柴敏心里受用极了。

娇妻在怀,他难免就想寻事。

纪明德这时便叹说:“我不能了,该安排人服侍三爷的。可惜一早桃夭和其蓁犯了错儿,叫我打了一顿。只求三爷,先忍耐两日,等其蓁养好她的脸,我再叫她伺候三爷,好不好?”

柴敏一听,便知是两个丫头换人事发。

论姿色,其蓁虽然中他的意,桃夭也不差。况且桃夭身上风情妖娆,用起来很是舒坦,他也就由得两个丫头作怪。

现下其蓁也要归到他手里,自是更好。

桃夭和其蓁都是奶奶的陪房丫头,怎么罚、怎么打,他不好插手。奶奶和她们多年的情分,想来也狠罚不到哪去。

柴敏乐得装傻,只等两天后收用其蓁。

……

其蓁不敢再违背奶奶一次。

枯坐了两日,在真正被三爷“收用”之前,她忍不住去看了桃夭。

桃夭已被伤痛折磨得不似人形。见其蓁来,她竟还擦泪笑了一笑。

“你这身子……”其蓁不敢看,“还能、还能养好吗?”

“谁知道呢。”桃夭惨笑,“好不好的,都是命。就算还能起身,不能再生育,也就是废人一个了。”

其蓁扭头抹泪。

“你哭什么?”桃夭又笑,“挨打的又不是你!你现在可是知道奶奶的厉害了,到底也要去做三爷的人了吧!”

“我不是有意害你!”其蓁抽噎,“我是、我是没想到,奶奶竟会——”

“竟会下这么狠的手!”桃夭替她补全这话。

两人一趴、一站,许久无言。

其蓁坐在了桃夭床边。

“你……恨我吗?”她问。

“你说呢?”桃夭反问,“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全身而退,还能做姨娘,不知叫我多恨!”

其蓁只有点头:“我也没指望,还能与你再做姐妹了。”

“可我更恨——更恨——”桃夭攥住她的手,“恨我不是姑娘、奶奶,恨我只是奴才丫头!”

“你前日说得还真不错!”她说,“谁叫咱们只是奴才丫头!”

“奴才丫头又怎么样!”其蓁却站了起来,“奴才丫头……就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