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回到酒店的郑嘉西有些无所事事,电视被她打开又关掉,刷了一会儿手机还是觉得没趣,于是干脆换了身衣服出门散步。
逛一圈再折回来不过个把小时,街边的便利店亮着显眼招牌,只要路过就会闻到关东煮的香味,郑嘉西进去买了一瓶茶饮,坐在门口的户外椅上慢慢悠悠喝着。
手机响了,是陈森打来的电话。
“在房间吗?”
“我在酒店边上的便利店。”郑嘉西看了眼时间,“回来了?”
“嗯,路上了。”他那头很安静,应该是在车里。
“那我回房间等你。”
“我来接你,一起上去。”
郑嘉西失笑:“这么几步路有什么好接的?”
陈森坚持:“我想。”
细听还带着一丝固执的无理取闹,郑嘉西拗不过他。
好多人熬到这个点才下班,疲态尽显步履也匆匆,郑嘉西盯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阵有些走神,正思索着附近会不会有流浪猫出没的时候,右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突兀刺耳的响声,把她的注意力瞬间扯了过去。
听那动静,跑车的底盘必然是狠狠磕到了路沿石,也不知司机是纯傻还是头铁,拱上人行道之前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郑嘉西瞄到车牌,又瞥了眼从车上同时下来的两个人,嘴角微动了一下淡淡地收起视线。
主驾是个年轻姑娘,唇上抹的口红比跑车的车身还要鲜艳,检查完车况之后她满脸的无措:“天呐,我不知道这个台阶有这么高。”
底盘的受损情况严重,护板直接松掉了一个角,想挪车都困难,副驾下来的男人烦闷不已,却又不好当场发作。
“我都说了停路边就行。”
“这里不是有车位嘛,路边怕抄牌啊。”姑娘看了看他的脸色,“怎么办,你这车有保险的吧?”
男人没应答,踢了一脚轮胎撤到旁边打电话。
过一会儿救援拖车来了,郑嘉西一边捏着塑料瓶一边晃着手机,连眼睛都没往那边瞟,奈何还是没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来便利店买水的跑车男女主在她面前顿住了脚步。
“郑嘉西?!”
郑择威狐疑地喊出第一声,当他弯腰对上那双清透又冷漠的眼睛时,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认错人。
“宝贝,这是谁啊?”红唇美女也在上下打量郑嘉西。
郑择威讲话都变生硬:“你去边上等我。”
那姑娘有些不服气,略带怨念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嘟嘴挎着包站到远处去。
“这都能碰到。”郑择威毫不客气地拉开郑嘉西隔壁的椅子坐下来,盯了几眼他突然嗤笑,语气也轻佻,“你来颐州干什么?”
许久不见,碰上面就是没有硝烟的对立战争,郑嘉西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她眉毛微微上扬,不疾不徐道:“我有义务跟你报备?”
“消失这么久连人影都找不到,有骨气就该走得再远一点,最好一辈子都别踏进颐州,这会儿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郑嘉西忽然盯着他问:“你怕什么?”
“我怕?”郑择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我怕你?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问什么?”
她现在一句话就能刺得人哑口无言,郑择威眉心狠狠一抽,望向郑嘉西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审视。
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血浓于水却暗暗较了一辈子的劲,堂兄妹俩的关系算不上融洽,但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远不至于到易燃易爆的程度,郑择威对郑嘉西的印象还停留在早些年,就是窈窕白净的一个小姑娘,谦逊有礼,不抢风头,真要遇上情况她也不会畏缩,进退有度,分寸拿捏得刚好。
想要引人瞩目,极好或者极差都是办法,偏偏中规中矩才显得平淡,提到郑嘉西,大家能记起来的无非几样,长得漂亮,与世无争,以及遥江集团千金的身份,再出彩的就没有了。
可就是这么一朵看似没有攻击性的小白花到后来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郑择威没有头绪,他甚至怀疑在郑家这场翻天覆地的闹剧中,自己也不明不白地被人当成了棋子。
“奶奶,你亲奶奶,她上个月住院了你知不知道?”
郑嘉西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彻底激怒了郑择威。
“究竟是我们太蠢还是你从头到尾都在演?你的心怎么会变得这么硬?”郑择威不肯放过她,越说越来劲,“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连坐?是你爸杀了人,跟奶奶没关系跟我们更没关系,现在倒好,你爸死了,公司也弄没了,满意了吗大小姐?你还想怎么样?”
“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装什么正义兄长?”
“砰”地一声,郑嘉西把没拧盖的塑料瓶狠狠砸在了桌面上,里面的液体溅出水花,她也缓缓抬起头,将冰冷的视线射向郑择威,讲话却很平稳。
“孝子贤孙你们爱装就慢慢装,到死都别扯上我,老太太那里我无事可求,没有去的必要,况且也轮不到我这个孙女去探望她。”
她把“孙女”两个字咬得很重。
“去了也是白搭,万一我把她气没了,你和大伯怎么办?”郑嘉西嗤笑着,好像一眼就能把人看穿,“遥江虽然不姓郑了,但老太太手里剩下的股份可不假,再不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到时候被二叔捷足先登可就难办了。”
“和二叔有什么关系?!”
郑择威咬牙切齿,一个早就被踢出局的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郑嘉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能查到我离开颐州,查不到二叔已经回国?看来给你提供情报的人也没有太大的本事。”
郑家二叔也是个传奇人物,他当年不服安排独自出国学习摄影,从此就和家里断了联系,人到中年才混出点名堂,这回老太太经历了丧子之痛,聪明人一点就通,此刻趁虚而入就是最好的时机。
郑择威听罢突然卸了满脸的愠色,带上轻蔑的笑意讽刺郑嘉西:“果然,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路灯下,有一道高大身影正朝着这边坚定走来,郑嘉西站起身冲着那人招了招手,嘴边的笑容清丽亮眼,脱口而出的话却十分不留情面。
“好巧,我也听过一个说法,胆小的狗就算松了绳也不敢往前冲。”
郑择威觉得她的嘴脸简直恶毒如蛇蝎。
“你大可不必把我当成仇视的对象,我只是提早亮出底牌退出了郑家这个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