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放松全身,控制呼吸,集中注意力,现在你要感受的是意识从头顶开始,慢慢往下流动,来到你的脖子,然后是肩膀……”
“脑袋里有杂念怎么办?”
“别担心,不要紧张也不要抗拒,保持呼吸的节奏,慢慢融化成你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郑嘉西练习冥想的第五个月,跟随着冥想师的引导培养知觉,寻找自我意识,在某些时刻会产生超脱的痛快感。
但凡人短暂地拥有神性也终究是凡人,不可能完全摒弃脑海里的杂念,正如此刻,离开疗愈室走出大厦,她要面对的还是一个现实世界。
手机开了静音,郑嘉西错过了薛一汀的电话,对方留言告诉她,郜云那套房子终于找到买家了。
买房的是对退休老夫妻,话少不磨蹭,一口气付清了全款,他们想整屋装修,问到了房子里那些老旧物件的归置问题。
郑嘉西表示统统不要,扔掉或者送去旧货市场都可以,老夫妻说那架钢琴品质不错,调好音还能继续弹,处理掉怪可惜的。
这些也是恼人的杂念,郑嘉西不多想也不空想,干脆让薛一汀把钢琴和房款都捐了,就捐给郜云当地的福利院。
薛一汀觉得自己也挺超脱的,事到如今,这位“世外仙人”的任何举动都激不起他半分讶异,只能依言照办。
周末是福利院的开放日,薛一汀约好时间把钢琴和捐赠物资都送上了门,至于那一百多万善款,在征询郑嘉西的意见之后,他用“茉莉”这个化名直接打到了福利院的账户上。
开春时节,郜云的景色美不胜收,因为森林覆盖率高,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绿。
薛一汀停留了两日,处理完所有事情他也终于有空在这个小城里好好逛一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原野电竞。
前台貌似换了人,是薛一汀没见过的面孔,他递出身份证,随口问道:“你们老板在吗?”
小妹瞄了他一眼:“您认识我们老板?”
“认识啊,陈森对吧?”
小妹努努嘴,也不惊讶:“森哥不在喔。”
“他去哪儿了?”
“去外地了,要不您打电话问问。”
小妹口风紧,半句话都不愿多说,登记完信息就把身份证还给了薛一汀。
水吧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呼喊:“阿婷,你快把耳朵抱走啊!又在这里乱抓了,包装袋被它抓得全是洞!”
耳朵??
薛一汀顿时露出疑惑表情,转眼就看见一抹白色影子正朝着这头疾速奔来,那个叫阿婷的小妹动作也快,三两下就拎住猫的脖子,一把摁在了怀里。
猫的脾气挺大,扭了几下脑袋很不满地“嗷”了一声,薛一汀盯着问:“这猫叫耳朵啊?”
“对。”
他摸摸自己的耳朵:“这个?”
“是啊。”
“……这猫是你们老板养的?”
阿婷点点头,觉得这人的问题多到奇怪。
薛一汀觉得“耳朵”这个名字更怪,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对准那只猫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
陈森又去了颐州,他和大学导师见了个面。
计算机系的管教授,如今也是颐州大学和泛亚联合智能实验室的主任,两人是在智创开发者论坛碰上的,陈森兑现自己的诺言,过完年找了个合适的机会登门拜访。
管教授是个爱才惜才的人,见到曾经引以为傲的学生,他既欣慰又感慨,这一聊又是停不下来的忆往昔,关系较紧密的那几位校友得知陈森去见了管教授,二话不说立刻攒起饭局。
三字打头的年纪也是一道分水岭,成家立业似乎是这个阶段最紧要的关键词,同级校友里混到行业顶尖的不在少数,可担得起传奇二字的,还得是当年的宋祈然和陈森。
眼下宋祈然是没有时间到场的,陈森自然成了话题中心。
觉得他神秘的也有,对他感到惋惜的也有,是人就免不了被拿出来做比较,陈森没有过多解释,对任何看法都是照单全收,要论心态,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饭局结束的时候管教授单独找陈森提点了一句,泛亚实验室开启了人才储备计划,将面向全社会扩招。
他是个直言不讳的人,玩笑说当初的OCGame组合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两人的搭配绝妙,宋祈然是个天生的商人,而陈森绝对是块潜心搞研究的料子。
隔天陈森就收到了人才计划的宣传目录,看这一唱一和的架势,很难不怀疑这是针对他准备的一出双簧。
回到郜云,陈森先去了趟原野,他不在的这几天时间里,耳朵俨然成了网吧的吉祥物,猫喜欢趴在前台,谁走过去都要逗两下。
可能是流浪经历带来的影响,耳朵的警惕性很高,脾气只能算一般,陈森刚接回来那会儿是养在古樟街的,带小院的房子很难做到彻底圈养,猫的领地意识强,赖庆芳来串门时它们总要掐架,虽是后来者,但耳朵一点都不肯让步,哪怕是做了绝育,脖子被套了伊丽莎白圈都要跟赖庆芳一决高下。
赖阿伯摇头说一公一母都去了势,这下是想当亲家都当不成,为避免两败俱伤,陈森只好把猫放在店里养一阵。
在网吧混得风生水起,白猫也要被客人摸成灰猫,耳朵对宠物店十分抗拒,陈森干脆把它带回城北的家里亲自上手。
猫洗完澡送进烘干箱,他也回卧室换了身干净衣服。
衣柜左侧放的全是郑嘉西的私人物品,担心积灰,陈森还分门别类地用收纳箱装起来,她是真的落了很多东西,包括那个像“小老鼠”的抓夹。
她离开郜云之后,陈森几乎不会在这边留宿,如今再看到这些东西,某些物是人非的空虚感又慢慢涌了上来。
不是歇斯底里或者抓心挠肝的折磨,而是一种又淡又缓的侵蚀。
还顾不上感怀什么,客厅那头传来了一阵极为猖狂的猫叫声,陈森关好柜门,用见怪不怪的语气问了一声:“又怎么了?”
只见耳朵用前脚不停扒着烘干箱的门,似乎对窄小的环境十分不满,气得半个身子都直了起来。
陈森关掉电源检查,这才发现是猫尿在里面了,他十分熟练地抽出隔板,洗净擦干之后再打开消毒模式。
养宠物不是一件脑子发热就能坚持的事,耳朵的到来也把陈森的耐性一点点磨了出来,正如此刻,还湿着毛的耳朵已经躺在了茶几上,所过之处留下星星点点的斑驳水痕,陈森也只是淡然地盯着它,没有一句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