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静谧无声的黑夜被一道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打破。
一个黑发白裙的女人拾阶而上,手里握着尖刀不断敲击在防护栏上。
她穿着一双细跟高跟鞋,光滑鞋面遗留着干涸的血渍,裙摆像是在血水中浸泡过,肮脏不已,乌黑头发仿佛被某种粘稠的液体吸附在头皮上,遮住面部,露出来的皮肤,异常苍白,双眼凸起,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低低呢喃着什么。
“咚咚——”
走到三楼某家住户门前,她用刀柄敲了敲门把手,随后将身体紧紧贴在门上,眼睛覆盖着门上的猫眼,静静凝视,刀尖抵在缝隙处。
等待片刻,没有任何动静。
她摇了摇脑袋,弯下腰趴在地上,透过老旧木门下的缝隙往里看。
许是没有发现什么,女人重新站起身来,拽下左耳的耳环,那赫然是一把染了血的钥匙扣!下方垂着一把生了锈的钥匙
将钥匙插进锁芯,“咔哒”转动两下,房门应声而开。
月光洒在简陋的客厅,依稀能够看清家具陈设。
她眼球频繁转动,缓步走进客厅,来到两间卧室的中间。
其中一间房门紧闭,另一间则大大敞开着。
不知想起什么,她咧开嘴角转向关闭的房间,拧开门把手……
在即将推开门时停下动作,转身看着敞开的房门——躲在这里啊?
她慢条细理地走到敞开的房门前,刀尖抵在门板上轻轻向前滑动,发出细微却极其折磨神经的声音,仿佛在故意逗弄黑暗中躲藏的某人。
一览无余的房间,除了门后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她走到门边,用刀柄敲击着门把手,随后慢慢弯下腰趴在地上,探出骨碌碌的脑袋往里看——会看到什么样的表情呢?
期待的笑容凝在唇边,只见门后空无一人。
“沙沙——”
突然,头顶传来些尖锐利器摩挲墙壁的声音,一些墙灰掉落在她头上。
女人迟疑地歪起脑袋,神情显现出几分天真懵懂,抬头看向天花板。
一道身影踩着木门顶端,身体卡在天花板墙角,以两边墙壁为支撑,探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姐姐,你在找我吗?”
少女面无表情看着她,头发散落在脸颊,挡住部分眼睛,显得很是怪异。
“好巧啊,我也在等你。”
少女忽然从天花板跳了下来,直直落在她面前,瞪大眼睛,阴森森道:“你们家没有人要高考吗?”
女人神情略显呆滞,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举着刀二话不说朝少女扑了过去。
“啊!好可怕。”
少女尖叫一声,倒退一步离开房间。
女人仿佛找到了兴致,更加迅速地追了上去。
少女撞开另一扇卧室的门,仓惶躲了进去,女人紧随其后,只是路过门框时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立刻扑向了地面,刀尖也顺势插入地板。
“啊!你有凶器?”
少女惊恐地大叫一声,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女人趁机扑倒她在身上,拔出刀尖往她身上捅去,少女下意识抬起手臂阻挡,刀刃破开了她的手臂,顿时鲜血如注。
“救命啊!!!”
强烈求生欲让少女开始反抗,用来防身的螺丝刀胡乱地往前挥舞。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家里没钱,你不要杀我!”
女人挥刀朝她刺去,下一刻,惊慌失措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握住她举在半空的手,乖巧地露出笑来,面不改色地将螺丝刀捅进她的掌心。
“姐姐,疼不疼啊?”
女人体型偏瘦弱,力量相较薄弱,被螺丝刀捅穿手掌后,怔怔看着少女,手指失去力气,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童阳……”女人疑惑地看着她,唇瓣微启,发出一道声音。
“你果然认识我啊?”童阳眯起眼睛,顺势翻身将她按在身下,“冒昧问一下,你知道高考对于一个高三牲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童阳?”女人仿佛失去反抗力气,鲜血直流的手掌艰难地抬到半空,眼睛直愣愣看着她的脸,颤抖的手指染着鲜血碰了碰她的脸颊,“童阳……”
夜晚微弱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遮挡女人面部的头发散落在鬓边,童阳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谁?”童阳神色怔愣,一些记忆碎片出现在脑海。
“我是……我是……”女人面露迷茫,仿佛自己也不确定,“我是……妈妈啊……”
童阳身形一僵,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喃喃道:“妈妈?”
在她愣神一瞬间,女人趁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刀尖对准她的喉咙狠狠刺了过去。
童阳反应迅速,立刻翻身躲开,即便如此依旧被刀刃划破了脖颈皮肤,温热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打湿了衣襟。
“你没死啊……”童阳并未在意身上伤口,失神地呢喃道。
“原来你没死啊?”
女人立刻奋起,高举匕首朝童阳扑了过去。
童阳抬起染了鲜血的脸,眼神阴郁,动作利落且狠厉,错开身位将鲜红的螺丝刀狠狠捅进了女人胸口。
“啊……”
女人喉咙发出一声哀鸣,却像不要命似的,丝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口,死死将刀尖抵向童阳的脖子。
“妈的,你怎么还没死啊?你和傻逼老爸就该一起去死啊?”
童阳一脚将女人踹开,身体又立刻压上去紧紧掐住女人的喉咙,“你想杀了我?该死的不是你吗?啊?妈妈?”
“该死的人是你啊?”
强烈的窒息让女人额头青筋暴起,即便如此她依旧奋力地挥舞手上的匕首,眼睛恶狠狠地瞪视着童阳,滔天恶意恨不得将她吞噬。
“该死的人是你啊!”
“不负责任的父母自己去死不就好了?”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就要摆脱寄生虫一样的生活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你想毁了我吗?妈妈?你好狠的心啊!”
因为过度窒息,女人几乎陷入晕厥,童阳眼眶通红,恨意如跗骨之蛆,霸占她的大脑,失去理智,以往所有的负面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掐着女人的脖子,一声一声地质问。
女人力气比她想象中小得多,几乎没怎么挣扎就在她手中失去了呼吸。
童阳手指贴着她的脖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生命消失,温热液体流淌得满地都是,她脸上、手上、衣服上,全都是粘稠又恶心的血液。
在疯狂发泄过后,淤堵在胸口的怨气终于得到些许平复,一抹快意在胸口蔓延,她坐在女人身上捂着眼睛疯狂大笑,声音回荡在寂静房间中。
“你是妈妈?”童阳肆意的笑声中掺杂着一丝不知是愤怒还是哽咽的颤抖,“那七年前我亲眼看见被碾碎的女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