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亦错亦细谨(第2/3页)

平三戈开始收了,收得几乎是一刹那,只见得石子纷纷下落,却不见响声,话音落时,他一反手,双手五指的指缝间各夹一个颗石子,是八颗,他给几位队友亮着,丁安宁奇也怪哉问着:“丢了一颗,在哪儿?”

平三戈没有回答,征询地问贝琳,贝琳好奇瞅瞅,不确定地道:“口袋里?”

平三戈笑笑,摇头,问八哥杨奇志,杨奇志道:“袖筒里。”

继续摇头,平三戈一张嘴,吐出一颗来,贝琳看得噗声笑了,都不知道这颗是怎么藏到嘴里的。他一笑而收,显得有点得意地装起了石子,吊儿郎当地坐在的椅子上。

现在,连保密员也给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问了,肯定说的是实话,水平这么高肯定是潜心去练贼技去了。孙教授语重心长道了句:“那也不该主动切断联系啊,这是对组织,对你个人严重的不负责。”

“恰恰相反,我以前穿着警服、按时上下班,可能对组织、对自己不怎么负责。而这一次,我是真想负责,想帮帮布狄,帮帮熊二,帮帮三元桥下那群小盲流,这是一群城市化快车扔下的一群边缘人,没有出路、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除了去坑蒙拐骗偷,这个世界没有给他们更多选择……我真的想帮,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也不可能有能力去帮他们……”

平三戈轻声道,忆起了那些贼兄贼弟,还有那群盲流娃娃,对于这些人,没有人关注、没有人同情,他们会在被社会遗忘的角落顽强地生存,然后大多数会成为犯罪群体里生力军,想到这个无法逆转的恶循环,平三戈悠悠地补充了句:“或许,我根本不是想帮他们,而是在寻找机会把他们送进监狱……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有内疚感,可我仍然免不了会想,把这些人抓到,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鲜花?掌声?荣誉?还是升职?虽然我站在正义的一方,可为什么我老觉得自己很卑鄙。”

“等等,你的三观扭曲了。”孙教授打断了平三戈的话。

平三戈一笑道着:“这不正是您期待的,三观太正的人,根本无法溶入这个江湖,我一半时间在当盲流、当小偷,另一半时间在拘留所和小偷同吃同住,我要是三观太正,估计得被所见所闻给郁闷死,现在基层很多反扒大队处理扒手非常粗放,拘留加罚款,有些是使劲罚款,拘留也省了,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变相地在助长他们变本加厉啊。”

“打住打住,我们暂且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徐佑正打断了,平三戈给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耸耸肩,对此,他同样无能为力。

不知道为什么谈话的基调岔了,本来该正式询问,可询问的反而有某种愧疚之情,另一位保密员出声道着:“队长,你来是我接的你,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接待的,我有一句话:对一个两个坏人的背叛,如果是在建立在帮忙更多的普通人基础上,你不觉得这种‘背叛’是值得的吗?某种意义上讲,我们的工作本身就是背叛,背叛了亲情世故、背叛了人性、甚至有时候背叛自己,做一切心里并不情愿的事,但那些……是正确的事,那怕它有时候不合情理。”

孙韶霜侧头,多看了这位很少吭声的保密员一眼,是啊,窝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对家庭、对亲人又何尝不是背叛?

平三戈竖竖大拇指,笑笑道着:“这就是我还在这里的原因,谢谢您。”

“不客气,那我就问你了,你应该知道紧急通讯的方式。”这位保密员道。

“知道,可以登陆云盘,或者在有G**信号的地方回复100897**6778短信平台,可以接收到家里联系信息。”平三戈道,这是反扒小队制订的多重联系方式,网络、手机,以现在的通讯水平,完全可以做到实时联通。

“这就是我的问题,你们在群星酒店伺机作案,为什么没及时回传信息,这是失职,而且导致了一起恶性扒窃公众人物的案件,你知道对我们的影响会有多坏?”保密员问。

很意外,平三戈现在对这位顺眼了,能接受他平静的口吻了,就听平三戈解释着:“我以为就是在蔚兰花城作案,没想到他们是在群星酒店,你不会认为,大表姑出手会那么糙,连通讯工具都不知道控制吧?我们在车上就都缴了手机,直到作了案,吃了饭,那手机都没有发还回来,正常情况下,明天会分赃,分赃后就会给我们每人一部新手机,手机号码是一直在换的,有时候他们宁愿失去联系,用最笨的方式找人,也不愿意多使用通讯工具,这是一拔很特殊的贼。”

“你也知道大表姑要出手?”徐佑正神情紧张地问。

“知道,但没想到是那种方式,她是以我们的扒窃为掩护,伺机下手的。”平三戈道。

“看清人了吗?”孙教授问,抱着最后的希望。

“没有,现场太乱,我是快动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这种浑水摸鱼的方式,她既然敢在那儿作案,我想监控都考虑到了,别说人肉眼了,注意不到那个刹那,时间太短了。”平三戈摇头道,他看着丁安宁问着:“二道贩子,门厅监控应该关不了,那儿应该拍下她来了,你不会连这个也办不到吧?”

“技术规避,可能用了发光二极管,或者自热电容一类的装饰,那是红外线夜间摄像的天敌。”丁安宁懊丧地道。

一听这个,平三戈呵呵笑了,喃喃赞着:“厉害,这才是大表姑的水平,所有的细节计划精准,毫无疏漏,厉害。”

“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贝琳苦着脸道,担心地问了句。

平三戈笑笑,瞟着贝琳告诉她:“有时候刹那的顿悟,确实会改变一个人,以前老听说谁想不开出家了,想不开自杀了等等,我现在倒觉得他们是想开了,然后选择了自己的方式,每个独立的思维和境界,都值得尊重。”

“包括贼?”孙教授挖苦了句。

却不料平三戈郑重点头道:“对,不尊重,你永远理解不了贼,也抓不到他们的规律。”

“好,我们不讨论这个,仍然是本着对你负责的态度,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主动切断联系、没有及时汇报案情,都可以有解释的话,那么对你在群星酒业干的事,也应该有所解释吧?”孙韶霜问,执法犯法可不是好兆头,更何况是在监控下,没拍到大表姑,却拍到自己的侦查员偷东西了,这个不管什么理由也交待不了。

“你指什么?”平三戈表情冷了。

“我希望你自己说。”孙韶霜道。

“但你是质疑嫌疑人的口吻,我不是贼,你心里有贼了。”平三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