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七月下旬,西美为了八月份的钢琴课,准备带斯南早点回新疆。北武和善让月底去南京探亲再回北京,说要带景生和斯江一路北上。
“要去那么多地方?会不会太麻烦你舅舅舅妈了。”西美看着斯江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绝,但有点不大情愿。为什么不情愿呢,她自己又不明白。
“不麻烦。”北武笑道:“十几岁的时候该出门看看了,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善让说:“景生和斯江都是这么懂事的孩子,平时就总照顾我们呢。有他们在,我们一路上更舒服了。”
“对,有苦力扛行李。”北武拍拍在门框上练引体向上的景生:“行了啊,你天天这么练,善让都对我有意见了。”
景生跳下来擦了把汗:“为什么?”
善让捏了捏北武的胳膊又拍拍北武的肚皮:“看,你爷叔肉都松了软了,读书读的。”
北武拎着汗衫领子直接从头上脱下来,穿着汗背心摩拳擦掌了两下,也就着门框做起了引体向上。
“一、二、三、四,加油,阿舅加油。”斯江和善让笑着给他加油。
楼梯咚咚响,斯南带着斯好满头大汗捧着一堆战利品回来。
“嗨!这个我也会,我也会的。”
北武做了六个,实在不行了,顺势一松手:“哟,斯南你这万春街小霸王还能做引体向上?”
“舅舅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做?”斯南笑嘻嘻地反问。
北武笑道:“这个对女生来说特别难,如果你能做一个,我就——”
“带我去北京!”斯南眼睛熠熠发光:“好不好?!”
“做一个就要带你去北京?那你做两个舅舅是不是得带你去美国了?”北武大笑。昨晚小丫头就缠上他说也想去看天安门,看来有目标就有动力,动力还不小,什么机会都不放过。
“我和你做一样多,六个。”斯南叉着腰凸着肚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我做六个,舅舅带我去北京,我才不要去美国,美国有什么稀奇的。”
善让自问试过无数次连半个都做不到,笑着伸出小指头:“南南要能做一个,舅妈带你去北京,来,说话算数。”
斯南飞快地伸出手和她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她一脸认真地纠正:“说六个就六个!来,大表哥,你抱我上去。”
景生笑着把她抱了举起来,斯南朝手心里噗噗吐了两口口水,拽住了门框,扭头对北武和善让喊:“你们给我数数啊。”
斯好捧着一堆玩具车玩具坦克高声给阿姐加油。顾西美急了:“陈斯南你又瞎折腾什么?你去什么北京啊,给我下来,下来,还吐涎唾水,腻惺色了!”
“不,我要和大表哥阿姐一起去北京。”斯南示意景生松手。景生放开她,虚虚张开手臂在下头等着。
斯南像只瘦猴子吊在门框上,踢了踢腿,整个人晃了两下。
“做不了也没关系的。”斯江急得也凑过来伸开手:“下来吧,别拉伤了手臂,这个特别难,我们班女生谁也没完成一个!南南,乖,快下来。我帮你求舅舅舅妈,我们一起去。”
“不对,舅舅你还没答应呢。”斯南扭头看北武:“你也答应了我就做!”
北武拉住要发火的西美:“好,我答应你。”他算看出来了,这几个孩子斯南是最冲得出的,这点像顾东文,胆大,敢作敢为,心还细,她这是怕善让改变不了西美的主意,一定要拿份双重保障呢。
话音刚落,小猴子唰地上去了,蹭蹭蹭。
“一、二、三……六,七、八、九、十。”景生都惊了:“好啦,不是说做六个就行吗?下来吧。”
“我高兴!白送你们四个!”斯南手一松,落在景生怀里,笑弯了眼:“大表哥你看,我说我肯定有办法跟你一起的吧。哈哈哈。我厉害不厉害?”
所有的人异口同声道:“结棍!侬最结棍!”
顾西美看看北武和善让,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她这也不是第一会被斯南做了她的主了,有什么办法呢?没办法。
斯江夜里在亭子间里和善让聊天,说起斯南靠引体向上争取到了南京北京游,很是羡慕,又有点难过:“舅妈,其实我特别羡慕斯南,我比起她真是差太多了。她从小就比我独立能干,胆子也大,这次她和姆妈去云南找大表哥也是,我就算是二十岁恐怕也想不出该怎么办,可她才十一岁就什么都想到了还做到了。昨晚上她说她不回新疆,要和我们一起走。我还觉得不可能呢——”
“嗯。”善让笑着点头:“你舅舅先头也在说,斯南将来会比你过得轻松。”
“欸?”斯江一愣,什么叫过得轻松?
“斯南呢,是个想要什么就会全力去争取的孩子,小时候也是这样,她不会去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她一个人敢从沙井子跑回上海,多少人担心她找她,这些她都不会管,你会吗?”
“不会。”斯江轻叹。
“因为你是个把身边人的感受看得比自己的感受更重要的孩子啊。”善让笑道:“你舅舅说斯南其实更像美国长大的小孩,一心只为自己。大概因为她从小没被好好照顾过,只能靠自己,而景生照顾过她还照顾得很好,她对景生就有点雏鸟情结,特别依靠信赖景生。你呢,就是标准的我们中国孩子,一心为大家,宁可委屈自己也要让别人舒服。我们斯江其实有点吃亏呢。”
斯江想了想,才发现善让是在表扬她,脸一热:“舅妈你真会安慰我。”
“不是安慰,是心疼。”善让伸手拍了拍她:“斯江,你胆子要再大一点,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像斯南这样,像我这样。”
斯江疑惑:“舅妈?”
“如果我不争取,我就做不成这么好的斯江的舅妈啦。”善让笑弯了眼。
“啊?你和舅舅,是你追舅舅的?”斯江睁圆了眼,回忆起当年和善让刚见面的时候:“你请我们吃饭给舅舅过生日就是追舅舅了吗᭙ꪶ?”
“不是吗?”善让吃惊了:“你们都没看出来?我又花钱又花时间,要不是为了你舅舅这个大美人,还会是为了什么?”
门帘一动,北武笑着进了门:“第一封情书明明是我写给你的,你请吃饭难道不是为了友谊地久天长的纯洁同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