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喜欢的
只要徐栾没露出青面獠牙,吴青青一干人等勉强还能自欺欺人。
大人们既忧心又恐惧,饶是江橘白的话说得再轻松漂亮,也免不去这一环。
那可是鬼,恶鬼。
吴青青努力安慰自己。
她真不能看着江橘白到老了还是一个人。
男的就男的吧,鬼就鬼吧,这么有钱的鬼,全天下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江橘白往嘴里喂了一颗格外酸的橘子糖,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他不想让吴青青他们继续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了。
不论什么样的后果,他都自己承担,如何与徐栾周旋,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但徐栾却真将自己摆到了江橘白另一半的位置上,不仅在当天晚上在首都最高规格的酒店为江家人和无畏子接风洗尘,在后面几天还亲自带他们去首都几个漂亮地方游玩,哄得吴青青一开始的担心全无,连无畏子都绷不住那张冷漠的脸了。
“可惜了,男的跟男的领不了证。”
江橘白从吴青青口中听见这句感叹时,忍无可忍了。
“我跟他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啊?”
幸好吴青青他们没留太久,抱善出院后,他们就由徐栾的司机送到了机场,大包小包都是徐栾请人购买的礼品,还是按每个人的喜好购买。
看见无畏子的脸上都出现笑脸的时候,江橘白都有些后悔那天说那么一番话了。
不过,江橘白承认,不管是做鬼还是做人,徐栾都能做到其中翘楚,令大部分人拍马不及。
抱善的脖子上也挂了一粒铃铛,徐栾给她的。
“那个女鬼,好像还没有被超度……”江橘白这才想起来。
徐栾主动请缨,“我去吧。”
他笑眼柔和,烂漫如春光,无法让人联想起他的真实身份。
甚至,就连深谙对方本质的江橘白,有时候都会感到恍惚。
江橘白点点头,“办好了有赏。”
他的人生真理,算了,就这样吧。
如今也能用到徐栾身上了。
算了,就他吧。
首都的雨季比江家村的雨季要长多了,雾蒙蒙的,像一层又一层的白纱罩在城市上空。
抱善举着伞,蹲在学校门口,等哥哥来接自己。
头顶是乌沉沉的天,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有几缕风肖似抚摸而来,绕着抱善的脸颊能滑一整圈。
抱善受不了,被刺激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觉得四周仿佛变得有些奇怪,她看不见,只能凭借感受。
抱善扬起伞,朝周边张望。
雨里,她看见一道气场的影子从远处的路灯下铺陈过来,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可路面之上,只有一个又一个亮晶晶的水洼,没有人。
那为什么会有影子?
这道影子最终在那个巨大的腾笼前止住继续拉长,紧接着,影子从起始处蓦地缩短,在腾笼前聚成了黑色的圆盘,圆盘像正在翻涌的浪,一道更浓黑的影子从中心升了起来,凝成人形的轮廓。
那腾笼开始剧烈晃动,在轮廓逐渐清晰,变为清隽的少年模样时,一束头发从腾笼里如剑般朝外面的“人”刺来。
抱善抱紧了伞柄,她觉得那个哥哥很眼熟,像徐栾,可是徐栾已经不年轻了啊。
她被吓住了,连江橘白的车停在她身旁,她都没反应。
“徐抱善,上车。”江橘白放下车窗,叫了她一声。
“……好!”抱善收了伞,爬上副驾驶座,“哥哥我们快走吧!”
“等会儿。”江橘白脸色凝重。
他以为徐栾会超度这个女鬼,但按照目前情形来看,徐栾是想直接杀掉对方。
这很符合恶鬼的性情。
要真是超度,反倒要怀疑对方身份的真实性了。
那女鬼发出尖锐的哭喊,她在这等厉鬼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毕竟,她连对方在人类身上留下的一道残影都打不过,更别提面对的是厉鬼的本体。
“放了我吧,我没有杀过人!”她的下巴被掰开,黑色的气雾从她喉咙里窜出来,她望着顶空,却只看见了那双漆黑如黑洞的眼睛。
原来,真正的厉鬼都是藏在人群里的,她这样的,只是小把戏。
越像人,才越符合成为一个厉鬼的标准。
“我是被杀的……”
“我那天,只是想跟那个小女孩玩游戏……”
“我想见见我妈妈……”女鬼的哭泣声异常刺耳,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耳膜上,像一卷被撕裂了还在发出声音的录音带,断断续续。
徐栾将她整个塞进嘴里时,口角淌下一道乌黑的液体,它朝江橘白笑了笑,齿间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江橘白后脊生凉,他手忙脚乱启动了车,匆忙打着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逃也似的跑了。
抱善抱紧了手里的玩偶,“哥哥,开慢点。”她小声说。
路程本来就短,车停进车位里,江橘白呼出一口气,可一扭头,远处的照明灯,正在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
一道身影,在最远处出现,一步一步,缓缓地朝他们停车的位置走来。
江橘白拔了车钥匙,下车后又去副驾驶把抱善抱了下来,锁上车后,抱着抱善就冲进电梯里。
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徐栾青白的脸在门缝里幽怨地盯着电梯的人。
江橘白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前段时间他曾经将徐栾和人类混淆,他真是信了自己的邪。
完全混淆不了。
抱善一路都没有做声,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抱着江橘白的脖子,不哭不闹,直到进了屋,她踩到地板上,转身时,她一怔,接着声音响亮地向屋里的人打招呼,“哥哥!我刚刚看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面对着门口方向的江橘白,僵硬缓慢地转身。
徐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家,他站在距离自己几步路的位置,伸手摸了摸抱善的发顶,“去洗澡吧,我跟你哥哥有话要说。”
“嗯!”抱善用力点头,放下书包。
小姑娘从两人之间离开,中间没有了间隔物,江橘白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砰”的一声撞在门上。
徐栾此刻已经不再是雨中那副鬼气森森的模样了,他穿着质地柔软的毛衣,鼻梁上架着一副多余的眼镜,气质温润,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可太正常了,太像个人了,反而更加容易滋生恐惧。
“我帮你处理了,你跑什么?”徐栾问道。
江橘白明明没有淋雨,可却浑身冰凉,“跟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浓黑的一道,像两把锋利的刃,划在江橘白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