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杨国忠正急的焦头烂额,他既要安抚军心,又要派人去找杨玉环,肚子还在咕咕叫,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来用。
偏偏这时候虢国夫人杨玉瑶还过来胡搅蛮缠。
“你快多派些人去找玉环。”杨玉瑶焦急跺着脚,柳眉横竖,“世道这么乱,玉环又有那样的美貌,落入歹人之手岂能保住性命?”
杨国忠烦躁极了:“我已经派人去找贵妃了,你再着急也无用。”
本来就烦,杨玉瑶还跑过来给他添麻烦。
“多派些人。”杨玉瑶跺脚,转身直接骑上了马,“我亲自带人去找玉环!”
那些侍卫一个个蔫头耷脑,根本就不上心,如此应付岂能找到她妹妹?
杨国忠还想出声阻拦,一抬头原地却已经没了人影。
杨玉瑶这个性子还是如此泼辣,杨国忠摇摇头,杨玉瑶剑术不凡,想必出不了什么事情,他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杨玉瑶想要亲自找妹妹就让由着她去吧。
日头越发高了,如今虽已经入了九月,可今年少雨,九月也依然天干气燥,杨国忠便又缩回了马车中,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半块胡饼,小心翼翼啃着已经干透了的胡饼。
这半块胡饼还是他从咸阳县买下的珍惜口粮,一共就只买到了三个胡饼,两个送给了圣人,一个他自己留着饱腹。
杨国忠正鬼鬼祟祟偷吃着饼子,一阵喧闹声忽然传入他的耳中,心里有贼的杨国忠连忙把剩下小半块干透了的饼子往袖里一揣,恼怒从马车上下来。
“何事如此喧哗,岂……”杨国忠话还没说完,那一队腰悬长剑,气势汹汹,一看就来者不善的金吾卫已经走入了他的视线。
杨国忠骇然后退一步,迅速翻身上马,他的大脑还没有意识到不对,但是他贪生怕死的本能已经代替大脑做出了反应。
“莫让奸臣跑了!”金吾卫将领远远看到杨国忠要跑,连忙大声呼喊招呼着手下人。
金吾卫将士有些撒腿追逐杨国忠,聪明些的人已经抢过离他们最近的马,翻身上马追逐杨国忠。
也不知是求生本能爆发的杨国忠实在太强还是疏于锻炼的金吾卫太过无用,杨国忠所骑着的马在他的催促下眨眼已经跑出了两里地。
“大将军下令,死活不论,用弓箭把奸相射下来!”领头的金吾卫将军大喊。
一支利箭从后飞快射出,一箭穿透了杨国忠的肩膀。
杨国忠哀嚎一声,不受控制跌落下马,身体在泥巴地上滚了四五圈才止住,那小半块藏在袖中的胡饼也从袖中滚了出来,沾满了尘土。
“好小子,立了大功了!”金吾卫将军陈颂赞赏一声,“你叫什么名字,本将要给你记一大功。”
那将士年纪已经不小了,看到自己射中杨国忠之后大笑两声,又听到上司询问,大声道:“卑职张小敬。”
“我记住你了,真是狠狠给本将军长了脸啊,本将军没白白培养你。”陈颂大声道。
他带这么多人来杀杨国忠,要是还能让杨国忠骑马跑了,那他就真丢尽了脸。
张小敬欲言又止,想说他的箭法不是从金吾卫军中所学,金吾卫军中练出来的箭法什么都射不中,可看着自家上官高兴的模样,张小敬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陈颂下马,俯视着倒在地上哀嚎的杨国忠,吐了口唾沫。
“奉太子之命,将此奸臣就地格杀!”
杨国忠瘫倒在地,脸上沾满了泥土,惊恐坐着往后退:“我是右相,你们怎么敢……陛下救命……”
他扒着地面想往李隆基车架方向逃,数十金吾卫已经一拥而上,冰冷的利剑穿透杨国忠后心,鲜血染红了刀锋。
“去回禀大将军,奸相已经服诛。”陈颂抽出长剑,剑尖还在往下滴血。
陈颂美滋滋想,他要把今日之事记下来,下回再见到王忠嗣将军时候得好好向他炫耀一番,省得王将军总是说他治军不严松懈武艺,丢了他这个老上官的脸。
今日他可是手刃了奸相,这样的本事王将军可都没有。
李隆基听着外面的喧哗声觉得心绪不宁,他询问高力士:“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喧嚣?”
忽然,一道高大坚毅的身影身披铠甲从远处走来,走到李隆基身前直接单膝砸在地上。
“六军不发,奸臣扰乱军心,臣已经奉太子之命诛杀了奸相杨国忠,还请陛下下旨诛杀其他杨家奸佞,以安军心!”陈玄礼铿锵道。
李隆基骤然收紧手指,掐的高力士手背生疼,高力士反过来握紧了李隆基的手。
“陈将军这是何意?”高力士开口斥责。
陈玄礼单膝跪着仰视李隆基:“奸臣妖妃蒙蔽陛下,六军皆有怨言,臣请杀奸佞,以平军心!”
李隆基听出了陈玄礼话外之意,他紧攥的手指松了松。
陈玄礼是跟随他几十年的老臣了,对他忠心耿耿,是他的从龙之臣,如今看来,并不是陈玄礼背叛了他跟随太子发动政变,只是陈玄礼代表六军来向他表达不满罢了。
没有军队的保护他肯定到不了蜀郡,而后面叛军又追的急,说不准哪天就攻下长安城往西来了,此处距离长安城还不到百里,实在是凶险之地。
不能在此处停留。
李隆基迅速理清了轻重:“玄礼忠心耿耿,朕岂会怀疑你呢?”
李隆基亲自搀起陈玄礼,语气柔和:“朕还要仰仗玄礼护卫朕呢,当年诛杀韦后和安乐公主之时,朕就依仗你颇多,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朕还是要依靠你,唯有你让朕放心。”
听着帝王一番话,陈玄礼脸上也露出了怀念。
“臣依然愿为陛下效死!”陈玄礼哽咽道。
“朕信你。”李隆基含笑。
只要不是想趁机联合太子篡位就好。
不出半刻,陈玄礼就拿着一封盖有帝王印玺的圣旨离开了。
陈玄礼离开后,李隆基仿佛瞬间力气被抽空一般瘫坐在椅上,怔怔望着桌上还沾着印泥的玉玺。
玉玺依然是往日的玉玺,他的皇权却不再是往日的皇权了。
放在一年前,谁敢逼迫他呢?
从他逃出长安城的那一日,帝王的威严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李隆基沉沉叹息了一声,短短两三日,帝王头上原本光泽灰白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头发的光泽就像他的江山一样,迅速黯淡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