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宴
晚宴定在市郊相对僻静的山庄,开车走高速也得四十分钟,我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看着廖秘书的侧颜来了兴致:“冰冰姐,你近视多少度啊?”
廖秘书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路:“四百多度吧。”
“你怎么不戴隐形不化妆,你身材这么好,也是单身吧?”我笑着凑上去,廖秘书回头笑笑,有些害羞:“小陈总开玩笑了,我又不像小陈总这么漂亮,化妆干什么。”
我正欲再废话几句,便听到廖秘书说:“小陈总,前面就是惠和山庄了。”
我收回了言语,立即坐正了身子,想到如果让我爸看见我翘着腿摊在后座上,礼服裙还被我弄得皱皱巴巴一定又要斥责我。
我咽了咽口水,这种家长局是我最不待见又最推脱不掉的,于是我伸手捏了捏廖秘书的肩:“冰冰姐,祝我好运。”
廖秘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道:“我在车上等您。”
我点头下车,谁知高跟鞋有些磨脚,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人伸手扶住了我,还伴随着暖洋洋笑声:“哈哈,稳住!”
我仓皇回头,愣了有一两秒,觉得眼前高个子男生实在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穿着灰白竖条纹西服套装,打了个皮质领结,发色微卷偏黄,眉眼细长,笑起来像是暖阳。
他愣的时间比我短得多,立马就开始“哦,哦,你是你是那个美女!”
我假笑:“我知道我美。”
心里暗骂着不知又是哪家登徒浪子,转身欲走,他又一把拉住我,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利生,我们在利生集团电梯里遇见过。”
“你是薛成恺的”我在脑海里思索着合适的词:“小舅子!”
他眯着眼睛笑着点头:“对对对,他是我姐夫!”
我干笑了几声,怎么都到了X城还能遇见跟薛成恺相关的人,真是运气不佳。
“走。”正当我愣神的空档,他轻松地牵起我的手:“你也是来参加晚宴的吧,刚好我特容易迷路,我们一起进去。”
我尴尬地想要把手抽回,却不料被他抓的紧紧的,一副不懂颜色的样子大步流星拽了我就往前走:“我叫路思杰,你叫什么?”
我被他拽的手腕疼,步调也赶不上:“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我有些恼怒,他却不理睬,继续走:“你可以叫我Louis,我姐叫路思滢,我姐夫你认识的,叫薛成恺,你呢,你叫什么啊?”
我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专注于怎样把手腕给抽回来,谁知他突然站住,我冷不防地撞上他的后背,揉着额痛苦地挤着眉,他还是笑得一脸灿烂:“问你呢,你叫什么啊?”
我哪有心思回答,恼怒地抬了眼睛,想着再不进去迟到了又要被父亲批评,于是拎着裙角再不理他,一路小跑,全然不顾路思杰在身后的大喊大叫,一溜烟越过长廊,穿过中式建筑的水榭亭台,走过一条满是鹅卵石的冗道,便看见了富丽堂皇古风古韵的宴会大堂。
今夜整个山庄闭门谢客,都为了灯火通明的大堂里那一桌身份显贵的客人。
嗯,身份显贵,那薛成恺的小舅子怎么回来?
不是听Diane说,薛成恺的老婆家境极为普通吗?
算了也不关我事,我自顾自地理了理裙摆,今天是廖秘书帮我挑的宝蓝色长裙,绸缎面料,简单利索,腰线以下是蓬蓬长裙全然是赫本风的复古样式,手腕上寄了一根蓝色丝带,造型师说样式太简单,这样能点睛,我不置可否。
还没等我整理好神情,便有服务生迎了出来:“陈小姐到了。”
我诧然:“你认识我?”
服务生到生的机敏:“听老总们谈论,今天只有一名年轻女子入席,就是迈集团的千金。”
我干干地笑了两声,想到里面全是一桌子父亲辈的长辈,心里更是没底,早知道就跟路思杰一道来了。
哦,对,路思杰说他迷路,这庄园挺大的,要真的迷路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
于是我好心对服务生说道:“有个客人应当在前庭假山旁边迷了路,你快找人去领一领。
说罢,我便款款步入宴会厅。
水晶灯将整个宴会厅照的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厅里的每一个人都穿着正装一派正色的互相言谈着什么。
我一眼瞅见了身穿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于是踩着小碎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低声道:”父亲。”
他没有回头,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手中的香槟:“这位是穆森集团的许董事长。”
我忙颔首微笑:“许伯伯好。”
穆森集团是做钢材起家,后来发展成国内排名前三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公司旗下还有商场传媒科研环保期货等各项业务,算是实业集团中的佼佼者,去年想要并购我们迈集团的也是他们。
市井八卦对穆森集团颇多传言。
许董事长单名一个言字,据说是白手起家很有经商头脑,凭借不为人知的本领娶了当年的市长千金,也是现在的市委副书记,也就是今天组局的这位位高权重的女士。
有一个独子,因为中年得子,许董事长十分宠爱,直接用儿子的名字命名了集团公司,所以那位许公子的大名就叫许穆森。
我在心里细细摸索,回国的五年跟着父亲参加过无数场商务饭局,早就练就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以及外表冷静内心波澜壮阔的内心。
我冲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普通且和蔼的中年男子甜笑,说道:“总是听父亲提起您,今日一见许伯伯风采,果然卓绝超凡。”
我在内心鄙视自己的虚伪的阿谀奉承,但我看到父亲满意的喝了一口香槟,拉过我的手说道:“乔西很乖,也很能干。”
我心中一暖,也记不得上次被父亲夸奖是什么时候了,于是不知觉地眼眶竟有些湿润。
“早就听说陈总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讨人喜欢!”许董事长爽朗的与父亲仰头干尽了香槟,笑眯眯的看着我不住地点头。
我想,我刚才那一番吹捧一定很得他心,于是欠身找了借口,走到阳台透气。
夜幕深沉,衬托着整个庄园肃穆又安静,零星的引路灯熙熙攘攘的分散在庄园的各个角落,地上只有树木庭院的倒影,看起来既孤寂又冷漠。
像极了哥哥车祸去世后,父亲看着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