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在撒娇啊。

膝丸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他有些错愕地对上笑容淡淡的百鸟。

“髭切”给人的感觉总是漫不经心的,就如他本身的色彩一般,浅浅淡淡的。浅色的头发因着此刻微微低着头的关系,落在脸上,让他的年龄和五官看起来更加柔软,那双上挑的猫眼在此刻看不出什么另外的情绪。

这对源氏的兄弟刀,因着历史上源氏有着兄弟相残的传统,膝丸总是比谁都在意和兄长之间的关系,这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在日常口头强调,他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兄长,几乎时刻都在惦记着。

未曾到来时是如此,相遇更是关注。

刀剑付丧神的存在很奇妙,他们是珍贵的国宝、是历史悠久的珍贵存在。他们本该独一无二,却因时之政府的关系,让他们变成了好像任谁都能获得的武器。

当不再唯一的前提下,也就代表着他们会遇到“另外一个自己”。

每个本丸因审神者的不同、因经历的不同,照旧的每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都有些偏差,但无论性格如何改变,刀剑付丧神心中所在意的兄弟依旧不会变化。

在本丸之中,一把刀剑是不会重复被唤醒的,在接触外界之前,他们在这个本丸之中依旧是唯一的存在。

如果没有意外,膝丸也会在本丸之中等到重要的、心中只会在意他的兄长。

百鸟在心里踹了A一脚,对着空气再度挥拳。他就不应该听A的——但是就算如此,百鸟也只能承认他也的准备少了,也小看了这对兄弟之间的关系。

刀剑之中的羁绊和情感总是那么纯粹,百鸟并非审神者,他没有自己的本丸,不存在拥有属于自己的刀。他对于刀剑付丧神的了解来源于一次又一次的任务导致的接触,还有那一堆档案的字句分析。

在百鸟眼中,刀剑付丧神是很特殊的存在,他们是神明,却是灵力消退时代的末位付丧神,他们是武器,却拥有人类般柔软的内心,他们拥有人身,却又会叫人意识到他们和人类的不同。

——神明的高洁,武器的冰冷,人类的欲丨望。刀剑付丧神就是这样矛盾且复杂的存在。

可是剥离这份高高在上的观测后,有着自己重要存在的刀剑付丧神,又像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普通一员。甚至因为刚刚拥有人身,学习着人类的生活和工作,某种意义上,反而像是孩子一般。

如果不打招呼地干脆离开,膝丸会哭的吧?心中想着这些,百鸟伸出手,摸了摸那一头看起来就很好挼的薄绿色头发。

“明明平时总是很听话,但是在有些时候,反而会变得任性啊。”百鸟轻笑着说道:“唔……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吗?”

“兄……”

“好啦,故事时间到此结束,弟弟要好好休息哦。”百鸟习以为常地再度打断膝丸将要开口的话语。

说是讲故事,前前后后百鸟也不过说了那一句较为关键的话语而已。

但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髭切是不会去述说自己的兄弟如何消失,而自己的眼睛又是经历过什么而失去视物的能力,又为何会因为沾染到膝丸的血液而重新恢复。

因为髭切不会,所以百鸟也不会这么做。

他只需要轻轻地对着眼前还在受伤的孩子说道:“好好休息,要早点恢复身体哦?”

“因为你也是重要的弟弟,所以我不会后悔这么做的。如果对此感到抱歉的话,我会生气的。”

说着略有严厉的话语,属于髭切那柔软的声线,依旧给人轻飘飘的感觉。

因为比起一把不会再诞生付丧神的刀剑,显然易见是眼前的膝丸更重要。这是无需犹豫就能做出判断的事情。

他不是心性还偏向稚气的短刀,有着漫长历史经历的太刀看得比谁都透,所以显得好像对万物满不在意。

他见证了太多人类和国家的消亡,见证了历史兴衰,也的的确确和自己的兄弟分离千年。

他们在本丸相遇之前,秉持着同样的信念,思念着对方,却都非常确定他们终会相遇。

弟弟依旧是弟弟,兄长依旧是兄长。不论有了什么特殊复杂的关联,哪怕不再拥有唯一性,但是他们的关系依旧是不会变化的。

就算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弟弟,就算失去了自己的弟弟,但是髭切还是会本能地去保护另一个弟弟。

至少——你能被救下来。

百鸟抚摸着膝丸的头发,稍微有些走神。膝丸身边的安全值太高了,所以百鸟比在上个本丸放松许多,再加上无法视物,情绪很少会从眼中和表情之中透露,让百鸟的思绪总是跳转得很快。

在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百鸟联想到的是他曾经或亲眼、或通过档案知晓的故事。刀剑之间兄弟情感的纯粹,总是让人类羡慕,这是哪怕历经千年也不会改变的。

他们的“不变”和“信任”,正是人类所期待的。

百鸟在意外之下,通过欺骗的方式感受到了这份真挚的情感,突然有些理解那些自愿被神隐的审神者是什么心情了。

膝丸向来比谁都关注自己的兄长,因此他轻而易举就发现了此刻、眼前之人思绪并未停留在这里。

他还记得自己受伤之时看到的画面,那双染上了赤色的眼睛带着多么慌乱惊讶的情绪。

他不清楚自己的兄长在另一个地方发生过什么,就如他从不过问在分离的漫长时光之中,自己的兄长有过什么经历。

他唯一在意的,只是自己似乎并未帮上兄长的忙,好像还害得兄长总是回过头照顾他。

兄长是那样的强大,不论是实力还是心性,却因着他的存在,被感情裹挟。会答应来到这个本丸也是——膝丸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兄长是多么温柔的存在。

所以他开口了,他知道兄长不会拒绝自己。

“……我很抱歉。”明明兄长说了如果感到歉意,他就会生气,但是膝丸依旧忍不住说出口。不只是为了另一把“自己”,甚至在此刻,膝丸对于另一把自己的关注,也远远比不上“失去了那把刀而感到难过的”兄长。

他只是……

“在撒娇吗?”跪坐在他身侧的太刀付丧神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他的目的,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

是啊——哪怕如何自诩成熟,但是他此刻的行动、话语,如何不是在撒娇?

因为他知道,兄长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嘛,接受弟弟的撒娇,好像也是哥哥应该做的事情呢。”

看啊,因为每次都会被兄长包容,所以总是会忍不住这么做。膝丸看着那双无光的金色眼瞳,他轻而易举地理解了另一把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