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们的故事。
在乱藤四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窗外似乎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动静,乱藤四郎下意识看过去,就听到鹤丸国永轻咳了一声:“……还发生了什么吗?”
乱藤四郎的注意力当即被吸引了过来,湛蓝色的大眼睛还带着红色,他垂下眼,继续说道:“鹤丸先生想救烛台切先生,但是……烛台切先生并不愿意。”
乱藤四郎以为自己将故事简略了就能很轻易地说出来,可是他发现并不是。
当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那一页的场景似乎就在眼前重现,当时那双染红的眼睛,好像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乱藤四郎缓了好一会儿,他不可避免地在想,连他这个和烛台切先生没有什么直接联系的刀剑,在面对那样的画面,都会这么难过、难以述说出口,那当时直面的鹤丸先生呢?
“没关系。”鹤丸国永伸手拍了拍乱藤四郎的头发,动作很轻:“如果不想说的话,我可以当做你今天没有来找我。”
这份温柔……是共通的。感受到头发的轻微力道,乱藤四郎双手紧握成拳,却摇摇头,咬牙坚定道:“我想告诉您!”
“因为、因为如果是您的话……一定……”乱藤四郎没有说出自己的期待,因为他也无法完全肯定。
他只是平复了一下呼吸,说出自己看到的一切。
比如鹤丸先生在髭切先生面前的那一句“我想救的人,就没有失败过的!”
比如髭切落下的刀,溅射开的红色的血,甚至包括那称得上是可笑随意的遗言。
那一振烛台切光忠说,抱歉给您做了并不美味的食物。
窗外的动静似乎更明显了,但是房间里的人都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而那栋房屋之中发生的故事,能说的竟有只有这么一点,乱藤四郎连自己都快说恍惚了,就好像回到了那幢阴沉危险的房子之中,见证了一切故事的展开。
鹤丸国永的声线也不知不觉严肃了下来,但之后的故事就是乱藤四郎所不知道的了。他迟疑道:“那一天离开的人是六个人,但回来的是带着这座本丸的第一部队的鹤丸先生。”
“我知道……大家很有可能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乱藤四郎难过道:“但是鹤丸先生……非常非常难过。”
“
哪怕他还是笑着的,可是……他当时看起来……”乱藤四郎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他和我说……”
鹤丸先生说:是我做的。
刀剑并未死于战场,而是碎于伙伴的手中。
过去举起刀的髭切,但那一天杀死伙伴的是鹤丸先生。
“我不知道鹤丸先生过去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和鹤丸先生相遇之后发生的事情。”乱藤四郎轻轻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上忙……但如果鹤丸先生信任您、愿意相信各位的话……我也想帮鹤丸先生……”
“我很担心——在完成宗三先生的嘱托之后,等小夜醒来之后,鹤丸先生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了……”
“我知道了哦。”鹤丸国永笑着揉乱了看起来格外沉重的乱藤四郎的头发,“不要小看自己的重要性啊,他可是很关心你和退的。”
“比起看你们难过,他更想看到你们的笑容吧?”鹤丸国永眼睛弯弯,金瞳璀璨明亮,笑着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啦。”
乱藤四郎怔怔地看着和自己对上视野的金色眼瞳,突然无声喃喃:“……不一样。”
——可是那份温暖却是一样的。
好温暖,好高兴,好难过……为什么,不能更早一点遇到这个本丸的大家呢?
如果那样的话,烛台切先生……一定能活下来的吧?鹤丸先生也不会那么悲伤了吧?
乱藤四郎咬着牙没有让自己再度失礼,对鹤丸国永认认真真行了个礼,然后离开这个房间跑开了。
于是鹤丸国永的房间在此刻完全安静了下来,原本还笑着的鹤丸国永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他坐在原地撑着下巴安静了半晌,最终叹息一口气,转向窗外:“你们还想在外面待多久啊?”
窗户外诡异地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再过了一会儿,窗户从外面被打开,几只金色的眼睛就像是夜晚会发光的兽瞳一样,显得有几分恐怖。
看着一群人带着草屑灰尘泥土从窗户外翻进来,鹤丸国永扶额,无语道:“我的门又没有关!贞坊就算了,你们两个又不是短刀!”
大俱利伽罗侧过头,一本正经地好像什么什么蠢事都没有干过,要不是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哪来的猫?!”鹤丸国永震惊极了。
“哈哈,毕竟是伽罗嘛,刚刚差点被发现就是因为这只猫突然跑过来跳到小光脸上了!”太鼓钟贞宗大大咧咧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好啦好啦鹤先生!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吧?”
而一说起这个话题,烛台切光忠就很失落地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蹲在墙角变成球了,他喃喃道:“‘我’竟然会……”
说句情绪上涌显得非常失礼的话,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他在那振鹤先生面前碎刀啊……!
虽然其他人碎刀鹤丸国永同样会难过,可是旧友的身份还是让烛台切光忠在其中显得格外特殊。
还留下了那样不帅气的遗言……这不是让鹤先生更难以忘怀吗?!
“好啦小光,至少那位鹤先生现在还愿意吃你做的饭!”太鼓钟贞宗拍了拍难过的烛台切光忠。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烛台切光忠更难受了。
他回忆起了第一次和那位鹤先生见面时,对方轻快又随意的那句“我饿了”。
当时说出这句话的鹤先生,是什么心情呢?
太鼓钟贞宗惊呼一声,大声道:“小光看起来灰掉了啊!”
大俱利伽罗松开了手,被他放开的猫非常自然地再一次扒拉在了烛台切光忠的脸上,让对方不得不回神,抱怨地喊了声:“小伽罗!”
大俱利伽罗点头:“看,好了。”
太鼓钟贞宗竖起了拇指:“哦!不愧是伽罗!”
看着好友在自己面前闹腾,鹤丸国永的眉眼透着无奈,却显得格外柔和,他知道自己的友人是通过自己的方式,试图平缓他听了那么多“同振的故事”显得格外复杂的情绪。
听他人的故事,和听“自己”的故事,共情程度显然并不相等,故事之中一直没有出现的太鼓钟贞宗情绪是最稳定的那个,但是看他现在还有些泛红的眼睛,就知道他在窗外偷听的时候,肯定也偷偷抹过眼泪。
那振“鹤丸国永”经历的太多了,听完乱藤四郎的叙述,鹤丸国永也差不多能理解为什么见面时,会在对方身上看到那样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