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危机

不说铜镜外这些大惊失色的仙门弟子和仆役们,梦境中混战的三个魇师眼见漫天灰烬绕着云川,都傻了眼。

那敲鼓的先嚷出声:“今儿撞了大邪!比试乱套了,谢家的小姐来了,现在连灵匪都来了!你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操控蝗虫的赵老六倒倍加兴奋,在蝗虫旋风中哈哈大笑道:“好啊!我就喜欢热闹!”

云川架着谢玉珠乘灰烬而起,她躲避着声浪树枝与蝗虫,在三个噩梦交汇的中心转一圈,手指在衣服上快速地划着。

谢玉珠乖巧地扮演人质,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问:“你在算什么?”

云川也跟着压低声音:“算我能打赢谁。”

“谁?”

“谁也打不过。”

“那怎么办!?”

“挑一个人,帮他快点打赢别人。”

云川话音刚落便一挥手腕,灰烬飞去砍断即将刺向赵老六的枝条,一并挡去毒液。

赵老六转头看向云川,惊诧道:“小丫头你竟然帮我?”

“你赢到最后所有梦破灭,我就能出去。”云川悬在空中,诚实地回答。

谢玉珠僵着身体,哼哼着抗议:“你怎么帮他不帮书生!恩将仇报太不道义了吧!”

云川认真回答:“现在有道义的人应该杀我救你。”

“……”

“只有不道义的会站在我这一边。”

谢玉珠墙头草随风倒:“你说的没错。”

赵老六果然不管谢玉珠被绑,得了帮助还十分得意。徐述铁青着脸喊道:“这姑娘竟是灵匪!想来这些纷乱全是由她而起!诸位我们一起先将她缉拿吧!”

那树枝奔向云川的刹那,鼓声大作,蝗虫高飞,灰烬如箭雨,三方齐上。树林的噩梦瞬间被撕破,徐述愤怒的面庞与梦境同时消失。

高台上原本沉睡的徐述黑着脸醒过来。铜镜外的仙门弟子们看见这一幕,愤慨声直冲云霄,有道义的被没道义的和趁虚而入的给打败了,这真是岂有此理!

而梦境里的云川只是拍拍手,欣慰道:“破了一个梦。”

而后那敲鼓的魇师竟还想游说云川来帮自己,云川在结盟这方面还是很讲道义的,二话没说——帮赵老六把对方给灭了。

于是这突然出现的大逆不道的灵匪,就和那疯疯癫癫的赵老六心照不宣地结了盟。赵老六原本实力就不错,云川的镯子也十分厉害,只见雕花木板上赵老六的名牌碰谁便把谁撞下去,一路摇摇晃晃往上升,那叫一个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分组本就乱成一团,加上云川的介入,比试速度大大加快。不过半个时辰,赵老六的名牌就扶摇直上,眼见着直逼最顶端的盟主之位,迅猛的势头却刹那间戛然而止——他的名牌被另一块迅速升上来的名牌撞落在地。

梦里云川和谢玉珠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甚至没见到这块撞落“赵老六”名牌的魇师,就掉进另一个梦里,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谢玉珠懵懵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周围竟然变成了阜江城里的模样。开阔的街心连接着各个街道,绸缎庄、药铺、肉铺等等大门紧闭沿街排开,高高低低的屋檐上站着许多秃鹫,远远地还能看见摘月楼屋顶的金珠子。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惊道:“这是……阜江城西柳街?”

谢玉珠低头看向地面,地砖的所有缝隙里已经盛满了鲜血,鲜血渐渐溢出覆在地面上,倒映着天上血红的月亮。

西柳街,秋时便是刑场。

她心下一紧,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听见了大雨般密集的脚步声。从各个街巷冲过来黑压压的尸体,这些尸体都没有脑袋,衣衫褴褛,高高矮矮张牙舞爪,脖子上碗大的疤还在往外呼哧冒血,一路奔跑一路洒血,真正是血流成河。

谢玉珠再次大受惊吓,云川在谢玉珠的嚎叫声中把她一把拉过来,保持好劫持的架势,再从旁边树上揪下一个苹果往地上一砸。那苹果落地的瞬间便急速发芽抽条,长出密密麻麻的枝丫,挡住迎面而来的尸体们。

苹果树瞬间开花结果,新的果实纷纷掉落,新的苹果树突破砖石拔地而起,绞碎尸体吮吸着血河,茂密翠绿地向上生长。横斜的枝条蔓延过来卷住云川和谢玉珠向上高高托起。

云川一边靠着枝条的牵引躲避尸潮,一边摘果子往尸体堆里砸,一砸便倒下去一片尸体再长出苹果树,眼见着菜市口就要变成苹果树林。云川的手镯上外层三重圆环急速旋转,几乎要擦出火星来。

谢玉珠捂着嘴瞧着一个踩一个不要命似的往上爬的尸体们。明明没有了脑袋,他们喊冤的声音却像潮水般此起彼伏,也不知道从哪里喊出来的。生前冤死就够怨了,死后还被其他冤死的人踩在脚底下当梯子,当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怕不是个刽子手的梦吧?之前那些水啊树啊虫子的噩梦与此相比,简直就是仙境啊!

见尸体动作越来越快,扔苹果已然赶不上他们爬行的速度,云川往空中撒了一把灰,仰头一吹。灰烬弥漫,在血红月光下化为数十只野狼,俯冲而下撕咬尸体,将尸体们拽下苹果树。

云川却没有收回目光,她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望向不远处的某个屋檐。谢玉珠跟着云川望过去,便见血月之下,屋檐上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穿一件深青色直裰,身材高大却精瘦,苍髯如戟目光如炬。

这人谢玉珠认得,她溜出去时见过,正是大名鼎鼎的魇师任唐。

谢玉珠的脑子飞速运转,继而醍醐灌顶,合着这是任唐纵的梦!能将赵老六瞬间击败的魇师,除了任唐也没别人了。如今没了赵老六这个结盟对象,云川单挑哪个魇师都不成,更不要说是任唐了!

任唐的目光从云川手腕上的镯子移到云川的脸上,沉声道:“你就是付家庄那个灵匪?”

一听这话谢玉珠立刻反应过来,挥舞着胳膊腿,大声嚷道:“任先生!任先生快停手,我是谢家六小姐!她还掐着我的脖子呢!救我啊!”

云川配合地把尖尖的树枝戳向谢玉珠的脖子,说道:“你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杀了她。”

任唐冷冷一笑,云川手里的树枝瞬间冒出鲜血,融化般矮下去。云川立刻把树枝扔掉,只听任唐的声音远远响起:“这位灵匪姑娘,你怕是还不清楚,你脚踩在我操纵的梦里,对上我只有必输二字。”

举世皆知,夜晚是魇师的天下,魇师是梦魇里的神,既然是神那自然是——无所不能。

任唐抬起手,大地便开始剧烈地震动开裂,云川和谢玉珠之间突然出现一道地裂并迅速扩大。黑压压的尸潮如甲虫般从屋顶上漫过来,腥臭味冲天,他们东倒西歪地爬到树梢上包围云川,树叶瞬间全被染成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