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 自个儿不争气!(第2/2页)
韩渝调了几档,调整量程,确认雷达很正常,关掉雷达拿起驾驶台上的天气预报记录。
船长见公司领导请来的公安居然先看天气资料,心里更慌了,苦着脸道:“当时江上有雾,视距大概五六百米。”
“从码头启航掉头下行时能不能看见长江大桥?”韩渝直接问重点。
船长意识到眼前这位是行家。
如果不懂行,就不会知道客轮靠泊码头船艏是逆水的,想往下游航行要先掉头。
他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战战栗栗地说:“看不清。”
“有没有向南京交管中心报告请求过桥?”
“报告了。”
“交管有没有同意?”
“交管没同意。”
客轮虽然没撞上长江大桥,事故也不是在长江大桥下发生的,但追究责任时就不一样了,如果你当时听交管指挥暂不过桥,就不会与那条试航的货轮碰撞,这存在因果关系。
韩渝不敢相信这真的,楞了好一会儿才追问道:“然后呢?”
“我们是客轮,不能总晚点,我想着开慢点应该没问题就先过桥了。”
“不服从交管指挥,冒雾过桥。”
“……”
船长无言以对。
章副经理和一起来处理事故的老船长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给船长两个大耳刮子。
韩渝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个情况,暗暗叹了气,一边看着航道图一边道:“继续。”
“哦,”船长头都不敢抬,就这么耷拉着脑袋说:“5点20,大副接替我值班,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直接跟那条试航的货轮撞上。”
撞船之后怎么求救的,怎么组织客轮上的700多人转移的,虽然很重要但不是韩渝调查的重点,让船长先回他的舱室,请长航南京分局的民警把大副叫到驾驶室。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怎么回事,武汉的上级心里要有底,都在等消息呢。
韩渝连姓名都顾不上问,直接问事情经过。
“我……我接班时,船位……在乌龙庙过河标。”大副吓得瑟瑟发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当时视距多少米?”
“500米左右。”
韩渝再次拿起气象资料,大副吓一跳,连忙道:“开着开着,能见度更差,过太平号河标的时候,看不清附近的岸形,从雷达上看,距南岸500米。”
韩渝放下气象资料,再次拿起航道图:“从乌龙庙河标到太平号河标,航行了多长时间?”
“八九分钟。”
发生碰撞的水域在太平号河标下游。
韩渝一边盘算着客轮当时的航速,一边看着航道图问:“几点几分平的带子洲岸标?”
“6点零5。”
“航向多少度?”
“航向055。”
韩渝打开公文包,取出长航南京分局帮着找来的水情资料,追问道:“用的什么车?”
大副额头上渗出黄豆般大的汗珠,沉默了片刻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车进四。”
江上那么大雾,能见度那么差。
不但不听交管指挥,还冒着大雾快速下行。
冒雾航行那么危险,船长应该在驾驶台值班,可他居然跟大副交班。
大副也不负责任,明知道能见度很差,应该慢速航行,可从他说的情况和当时的水情资料分析,当时的航速竟达到每小时22公里!
韩渝头大了,暗想你们有危机感,想准时准点把旅客送到上海,这些都可以理解,但不能这么开船。
这么干会出人命的,结果真闹出了人命!
自己不争气,如果因为这起事故导致长江客运停航,几大长江客运公司倒闭,几万干部职工全部下岗,你们几个负得起这个责任,对得起两万多同事吗?
韩渝看着章副经理和老船长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也恨不得给大副两个耳光,强忍着愤怒问:“然后呢?”
“通过带子洲,在带子洲下游一公里,我把航向调到035,然后听到6频道里说有征仪水道有一条船准备划江去对面乌鱼洲锚地抛锚。”
“有没有呼叫对方,确认位置,商量怎么避让?”
“我看过雷达,没看到那条船。用电台呼叫,也没收到回应。”
“当时雷达的量程在几公里档?”
“四公里档,我以为那条船很远,就把雷达量程调到两公里档,还是没看见,就继续航行。”
听到电台里说前面有船要穿越长江,因为在雷达上没看到,呼叫无回应,他就没减速,在按原速航行时甚至超了一条同样下水的船。
当天傍晚6点16分,航行到乌鱼洲9号船浮,航向调至035继续下行,从雷达上发现下游张子港附近有一条上水船,正由南向北横穿长江,相距2000米。
因为雷达回波较大,他刚开始以为是船队或大海轮。
在6频道呼叫,依然没联系上。
6点18分,在驶过仪化锚地2号专用浮时发现对方在左舷8度,可在相距1000米时雷达回波消失,他便认为回波是假回波,就没有再观察雷达。
等再发现时两船相距只有100米,来不及避让,两船发生大角度碰撞……
韩渝仔仔细细问完发现时采取了哪些措施,用的什么车,有没有调整航向,便让长航分局民警送大副回船员舱。
章副经理急切地问:“韩科,你怎么看?”
“不听交管指挥,雾天超速航行,监听到前方有船划江,雷达四公里档量程观察没发现目标,竟然没按规定不间断正确使用雷达观察,反而把量程转换到两公里档。两船当时相距超过两公里,电台里说的清清楚楚,用两公里档怎么观察也发现不了!”
韩渝深吸口气,接着道:“相距一公里发现回波后没引起高度重视,也没通报本船动态,仍快速下行,错过了安全避让时机。”
章副经理转身看向老船长。
老船长无奈的点点头。
章副经理急了,紧锁着眉头问:“我们的责任很大?”
“如果大副刚才说的属实,那对方也有责任,他多次呼叫,对方都没应答。至于责任谁大谁小,要根据进一步调查的结果分析。”
韩渝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
三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海事部门和地方政府的联合调查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