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句话最本质的是——你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

“我的心愿?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泷泽生查着回去的地铁线,早上的事件已经给出合适的理由报道了出来,“我暂时没什么想要的,你要送我大礼吗?”

“不是指那个。”五条悟看着碧眸青年不甚在意的神情,“类似人生理想,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之类的。”

“哈哈,我有那么纤细敏感的性格吗?”泷泽生有些好笑,他觉得自己的人设还挺随遇而安的,跟在五条悟身边时也没表现出什么远大抱负,“就算有也是好久之前有的了,现在的话,愿望已经实现了。”

他的声音显得很是温柔,视线意有所指的落在五条悟身上,就差在脸上写:我掀了棺材板就是为了你,还不快感动一下。

“……”

五条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声,而笑容之下,他几乎想伸手攥住胸前的衣服。

心脏的钝痛猛烈到他要喘不过气。

怎么会没有愿望。

如果不是因为执念,为何会以这幅身躯逗留人间。

泷泽生看上去太平静了。

他对自己的处境没有迷茫,对过往的一切都似乎不再追究,唯独将五条悟视作锚点。他像一团漂浮的空气,像不知来路不问去处的孤魂,像万千诅咒的集合体——他带着庞大的,排山倒海的怨念回来了。

“你没有想杀的人吗?”五条悟问道。

“啊?”泷泽生迷茫,“我要杀谁?”

他要谁死难道不能自己去搞定吗,何必用一种苦大仇深的语气在这儿密谋大事一样深沉。

泷泽生向来睚眦必报,他入职时曾接受了专业的培训,和各种前辈取过经,有句话说的好,不要自我感动的奉献,不要让你的孩子感到愧疚,虽然不太恰当,但大意差不多——泷泽生先是泷泽生,再是为五条悟好的泷泽生。他可以为五条悟不留余地,但不会让五条悟感到窒息和扭曲。所以泷泽生吃了亏从来都是恶狠狠的还回去,如果对方的势力大到他动不了,就任五条悟替他出头。虽然都是些翻不了天的小事,但五条悟如果帮泷泽生出了气,心情会肉眼可见的变好。

他的人格成长需要能保护重要之人的决心和信心,他不仅要被爱,还要给予爱,伴侣工具人泷泽生当然会坦然的接受。接受爱意和付出爱意的价值是同等的。

五条悟说,“你说你忘了怎么死的,难道不想报仇吗?”

泷泽生下意识反问,“你没有给我报仇吗?”

见五条悟一下子哑了,他作痛心状,“什么,你竟然没有给我报仇吗?!”

“……报了。”

五条悟顿了顿,倏然拉住泷泽生的手,“我带你去掀他的坟吧!”

泷泽生评价,“不太道德。”

“这种时候你管道不道德?”

“其实比起这个,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有坟。”

五条悟没疯到把人的户口本杀光,不得不说让泷泽生浅松一口气。

“掀坟没意思,更何况我的确不太在意那个人。”泷泽生就算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也没觉得哪里心梗,他当时还很快投入到了第二个任务中,忙得团团转。

“那其他害你的人呢?”

“害我的人可多了去了,你忘了我们陷入过多少场围攻吗?还有数不清的绑架,寻仇,勾心斗角,那段日子可真是惊险刺激啊,多亏了你这个香饽饽,我的实力突飞猛进。”泷泽生笑嘻嘻道,“还得感谢那些共同的敌人,虽然并非有心使用苦肉计,但我能这么容易且迅速的走进的心,绝对有拼死护你的功劳。”

十几岁的五条悟听到这话,会不正经在胸口比一个“我的心unlock”的手势,顶着同期满头的黑线眉飞色舞的赞同道,“没错!我们之间的感情通过了血的洗礼,生就这么一步一步,用上了跑的,刷一下闯了进来!”

他特别热衷于展现和泷泽生的亲昵,毫不掩饰自己如何在意他,末了还会一脸深沉道,“杰,你输了。”

夏油杰回回都想骂他,“我并不在跑道上,谢谢。”

硝子在一旁凉凉鼓掌,真诚道,“你飘到漏油了,悟。”

而现在的五条悟,与泷泽生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他听到这话时就会将那段记忆覆上朦胧绚丽的色彩,以及挥之不去的阴影。

“悟,你是不是太累了。”泷泽生用手背贴上五条悟的脸颊,去探他的体温,“当代最强的压力太大了?”

他怎么感觉五条悟神经兮兮的?

五条悟眉宇蹙起,泷泽生莫名觉得他有些委屈。

“一定要溜大福吗?”

“……你变粘人了。”

不过五条悟以前就喜欢撒娇,只是掩饰在趾高气昂的吵闹里罢了。

泷泽生十分感动,这说明五条悟没变心!他还是他最亲密无间的挚友!

“晚上我还有夜班。”泷泽生说。

他和五条悟都明白,被人发现死而复生会牵扯出多麻烦的事,泷泽生呆在五条悟身边迟早被请去喝茶,上层那边有五条悟压着,但不能保证不会出现其他事端。泷泽生已经为自己创造了身份,这个身份暂时是最好的伪装。

晚上六点,和五条悟头脑风暴一天的泷泽生等着地铁,五条悟当然陪着他。

他心情晴朗愉悦,五条悟就不一定了,

等列车驶来,他站到里面和五条悟道别,眼前的景色没由来的模糊压抑起来。

五条悟和他招手道着别,唇边带着轻松的笑。

……这个笑容是假的。

泷泽生意识到。

它无声,崩坏,却转瞬间又变得自然正常。

直到车门关上,泷泽生都能感受到六眼强烈的注视感。他怅然的想,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有关泷泽生的咒力信息变得浅薄,五条悟恍若才回过神来,他缓缓放下手,

“到最后还是没说心愿是什么……”

青年的声音散在空气中,只是自言自语。

“算了……反正我也差不多知道。”

五条悟拨通了电话,“出来见一面,杰,有件事……嗯,很重要的事。”

他的脑海里是泷泽生状若轻松的微笑。

只要想到你痛苦到无法安息,在猛烈的心悸与再会的狂喜中,也深觉溺水般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