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断弦可续,情去难留
“哪有这么简单,”韶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她觉得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维度聊天,“我与魏枕玉不可能重新开始,我与魏隐之已经一刀两断,不存在什么藕断丝连。”
“我现在两个人都不喜欢。”
“换句话说,”她抬头,直视着他的目光,“只要是你,我都不喜欢。”
魏枕玉与她双眸对视,心尖刚冒头的念想被她的指尖掐进肉里,硬生生掐断了。
疼痛让他混沌的眸中有了一丝清明,好像真正读懂了她的决心,缓缓道:“若我不遂了你的意,决意要藕断丝连呢?”
韶宁沉默一瞬,“深渊就这么大,来去你随意,我无力干涉道祖的去留。”
魏枕玉未言,垂眸看韶宁蹲下身子收拾衣裳,被弄脏的东西她索性不要了,脂粉衣裳混在一起,全被她毫不留情地丢掉。
他眼尖地看见其中有件是他亲手为她缝补上的,她曾说是她最喜欢的红裙。
原来喜欢,在她心里如此轻贱。
魏枕玉不甘心,他们怎么可能一刀两断。这么多日的委曲求全,他怎会心甘情愿地任她一句一刀两断就轻易松手。
他天生就不是甘居人后的性子。
世人都夸赞他端方君子,仙途辽阔。再看来路,他只是能辨善恶,道心坚固罢了。
年轻时少年心性,什么都想牢牢攥着掌心,半分不让人。
后来年长,既已成为剑道第一人,许多宝物都不入眼。入了他眼的宝物自当被人双手奉上,无人敢与他争夺。
机缘也是,人也是。
韶宁初入修真界,她不知道修真界很多规矩,现在不过是气性蒙蔽了双眼。
她年纪还小,他可以纵容她的任性。
韶宁丢完衣服,她推开门,魏枕玉仍立在原处,他站的位置避光,她瞧不见他的神色,只能看见晦暗阴影落在他脸上。
她阖上门,准备把收拾好的东西搬到新屋子,听见他道:“不用收拾了,我回承平宗。”
韶宁抱着东西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想通了?
魏枕玉从阴暗中走出,目光落到韶宁面上。他知道她心中所想,却也不恼,一副任她胡闹的模样。
他替她拂去额边碎发,在韶宁退后之前轻声道:“你带回来的那条狗是商陆。”
韶宁愣在原地,任由魏枕玉把她的碎发夹在耳后。
随后他落了个吻在韶宁额头,她听见身前人道:“我不会和离。”
韶宁始终绕不开他,她马上就会启程前往上界,反倒是甚少时间待在深渊。
她一知半解,不能深刻认识到‘商陆’二字会引起修真界多大的恐慌,也不知道身份曝光后她会举步维艰,更不知道锁骨下的神纹会让她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不懂没关系,他会一一教她。如果她不想学,他自有法子庇护她。
总归要回到他这里来的,她绕不开他。
魏枕玉推门出去,与门外人眼对眼。
长鱼阡抱着古琴,温和笑了笑,“琴弦断了,我来找妻主看看能不能修好。”
“你找错人了,她不会修琴。”
“是吗?”长鱼阡垂下眼,指腹抚过弦身,“我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断弦难续,破镜难圆。”
“既然缺月可重圆,断弦便可再续,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魏枕玉面色不变,长鱼阡在他眼底不过是个修为低微的妖孽,一些小把戏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就算续上,也非旧琴。”长鱼阡抬眸瞧了眼魏枕玉,侧着身子从他身边进屋,“断弦可续,情去难留。我看还是直接丢了好,这天底下,并不是只有一把琴。”
魏枕玉任他进屋,眸色沉沉,未再语。
他修为高,能清楚听见长鱼阡走进屋内,细声同韶宁说话。
韶宁接过琴,“我可以用灵力把琴接上,但是琴音肯定不如原来的了。”
“要不换一把吧。”她想到下界如意斋什么都有,“过几日我重新给你买把新的。”
长鱼阡道:“旧的看久了,难免生了情,可惜断了,只得换把新的了。”
“不过新物总是要比旧物好的,就像诗中所言,新人迎来旧人弃。”长鱼阡又道:“是我才疏学浅,想不到更贴切的诗了。”
新人迎来旧人弃,魏枕玉一句不落地听着,想起诗的下一句是,掌上莲花眼中刺。
新人迎来旧人弃,掌上莲花眼中刺。
他在韶宁眼中,果真是一根伤到她的刺。
......
韶宁再出门时,魏枕玉已经走了。
小狐狸等她和魏枕玉吵完架才出门,发现魏枕玉走了,他喜笑颜开地贴上来。
洛殊观跟在韶宁后头,没走几步看见后院里变成人的商陆,“才送走了江哥哥,又来一个。”
他有点不开心,但是还好,毕竟走了两个才来一个。
他摇晃着尾巴跟着韶宁一起收拾屋子,想到魏枕玉走了,他要做大房,自然不能亏待了韶宁。
他惦记着等一下自己要去做饭,把妻主喂得饱饱的,才和韶宁踏出房门,就见着厨房门前的一袭青衣。
是长鱼阡,正做好了饭在等他们。
他想错了,是走二来二。
韶宁:“你身子要紧吗?”
“不要紧,只是干呕,吃了药就好了。”
她没想到他会做饭,长鱼阡答道:“长鱼氏男子都会学的,就算不需要下厨,也得学好一副好厨艺。”
她想到长鱼沅,很难想到他下厨的样子,那将是一场灾难。
见韶宁神色,长鱼阡知道她在想谁,只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皇舅父曾学过,后来他不喜欢,让人放火把厨房烧了,皇姥姥也就没敢让他再学。”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洛殊观坐上凳子,愤恨地瞪了一眼长鱼阡,随后目光落到桌子上,瘪嘴道:“今天怎么不吃鱼了?”
韶宁用筷子另一头敲打他,“以后我们都不吃鱼了。”
“那鱼塘里的养来干什么,”洛殊观不满,“生小娃娃吗?”
迎着长鱼阡的目光,韶宁尴尬地埋头吃饭,他说的好像还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