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二十七番外:禁果
今夜有雨。
禁忌主惴惴不安地坐在软榻上,她畏寒,手里抱着暖炉,绣花鞋踩在铺了一层厚重毛毯的地上。
地砖下铺设的地暖把毛毯烘得发热,她把暖炉放一边,揪着衣角等二十七回来。
她竖起耳朵,耳尖地听见了来人脚步声,心里突然想到,上次和他接吻是什么时候?
那也是第一次和他接吻,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迈过了男女的防线,唇齿交缠,亲密如夫妻。
她绞着手指,推门而入的二十七大氅上落了霜雪,他把衣服挂一边,弯下腰给她脱鞋,“天黑了,殿下何时就寝?”
她不答,转而用手握住二十七手腕,“再亲一下我。”
“好。”他眉宇间带笑,净手后坐到她身侧,“需要关窗吗?夜晚的话,应该没人会看见。”
“都关了,魔族夜间也能视物。”
二十七起身关窗,在禁忌主示意下吹熄了灯。屋内一片漆黑,她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向这边走近。
二十七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殿下……”
他的话说到一半,她径直起身,吻上了对方柔软的唇,一触即分。
刚要离开时,面前的黑影压了下来,二十七一手撑在软榻上,一手扶着她腰,吻得更深。
两个人的技术都很生涩,唇齿间磕磕碰碰是常事。但这不妨碍空气升温,逐渐潮湿,湿哒哒地挂在指尖。
和他分开时,她身子渐软,滑到了地上。
二十七随她一起躺在地面,月亮挂在窗扉,明晃晃的月光照进屋内,一路照进了她的心底。她的心境恰如满堂清晖的大殿,眼前是明月光,身旁是心上人,一切恰到好处。
“过几日就是皇兄大婚。”她转头看向二十七,还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魔族里和她同年纪的姑娘,不是嫁人就是娶夫,她和二十七还只敢在一个吻上浅尝辄止。
他抵着她的头,顺势说出她没说完的话。“那殿下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月光在他脸上留下一层阴影,她收回眼,盯着大氅旁挂着的木剑。
父皇说,二十七非一般修士,她要看紧点他,不要让碗里的肉长翅膀飞走了。
“如果我娶你做正夫,要什么都给你,你能别走吗?”
她从出生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没有吃过苦,经历的世事不多,只知道荣华富贵能留住大多人。
她喜欢二十七,就要给他最好的身份、地位。她对他这么好,他不能再飞走了吧。
“好啊。”他牵上她的手,“一言为定。”
哄好二十七后,她第二早难得早起,去找父皇,要他安排自己的婚事。
古魔神答应,来年挑个好日子,允他们成婚。
她回去的时候二十七坐在窗前,正耐心细致地擦剑。
又是这把木剑,又粗又钝,却是他的本命武器。
之前二十七随手丢给禁忌主玩,过几年禁忌主长大,她都嫌木剑没劲又幼稚,不如皇兄的真剑。
禁忌主觉得二十七也没有父皇说的那般厉害,“木剑怎么杀人?用处不大啊。”
她坐在他腿上,把玩着木剑。二十七抱着她,“生死有命,若是命不该绝,就算是降下神罚也能绝处逢生。若是命不久矣,即使是木剑,此人也难逃一死。”
她似懂非懂,手心在木剑边缘划过,“真的吗?一点都不痛。”
不过什么木剑都不重要,她想起来的本意,——和二十七商量成婚之事。
如果明年初成婚,那必须早早地准备嫁衣了。
“嫁衣的事,就交给我吧。”
他行走尘世,历经千辛万苦,刺绣算是一点偶然学会的小技能。
虽说他在男尊女卑的凡间长大,丈夫的衣服破了,是由妻子来缝补。他没有妻子,只好自己动手,次数多了,也熟练了。
禁忌主的皇兄还因为她殿里的男人既会女工,又下庖厨,而笑话了她一顿。
二十七无所谓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说辞,反正哄得他的殿下开心就好了。
他看着玩木剑的她,当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南疆一个不被待见的修士。
戚灵修不像南疆修士,不像会用蛊的人,他心性过于单纯稚嫩,在修真界能活过十八岁都是祖宗保佑。
禁忌主也是这样,她涉世未深,什么事都会往好的想,总是保持着超乎常人的积极心态。
如果她遇见的是曾经的南疆修士,或者是在地府打工的小鬼戚灵修,说不定他俩更合得来。
想到这里,二十七弯起的嘴角又压了下去,他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原因很简单,二十七更倾向于把曾经的戚灵修、行走人世的太初、和魔域的二十七剥离。
戚灵修太蠢,太笨,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好人。
太初过于自负,自认为拥有绝对理性,其实祂是尊一碰就碎的泥菩萨。
至于二十七,他背离了太初的初衷,和潦倒流浪的戚灵修判若两人。
他们三个之间的联系,是从人成为神,又从神变成人的过程。
正因为他似神非人,此刻的二十七处境窘迫,他拥有太初的神力,但不具备神的完全权柄,以至于计无可施,只能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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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很快就缝制好了。
禁忌主也早早地去找古魔神,要对方允诺。
见到失望而归的她,二十七早有预料。
他站在白玉京之上,远远地和后来者对视,后者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怒而拂袖而去。
“在看什么?”禁忌主闷闷问。
她预感到了什么,毕竟整个魔域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因此,面对父皇的失约,她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二十七牵着她进屋。
夜里,她用手偷偷抹掉眼泪,翻过身嘟哝了几句,睡得不安生。
二十七的目光越过爱人,望向窗扉外那一轮满月。
明月年年相似,注视着他们相遇又离别。
二十七闭上眼,天意如此荒唐,竟然允许有情人不复相见。
他不想将她拱手让人。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