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骆静语没定闹铃, 一觉睡到中午12点,被床头亮起的小灯泡惊醒。

他去开门,来人是方旭,骆静语才记起前几天就和方旭约好了, 池江夫人生日宴后的第二天下午, 方旭来他这里拿饰品。

这批饰品数量很少,是元旦后开放的预定, 用的名目是新春&情人节限量款。原本骆静语都不想开仓了, 方旭说就算一款做二十个也得做,就当刷一波存在感。小姑娘们抢不到是一回事, 他们不做是另一回事。

他说的也有道理,骆静语便设计了几款样式简洁喜庆的饰品, 烫花相对容易些的。

因为数量少, 方旭没像往常一样请模特拍照, 只是将样品拍了照片、又剪辑制作视频上传平台, 骆静语则在做樱花时,见缝插针地把这些小东西都做完了。

如今元宵已过,再有几天就是情人节, 方旭再不来拿, 都要来不及发货。

方旭手里提着一袋餐盒进屋,看骆静语头发蓬乱,神情憔悴,问:“昨晚几点收工的?”

骆静语右手比了个“2”,又比了个“4”,再做了个睡觉的姿势。

“辛苦辛苦, 给你带吃的了。”方旭突然怔住, “我去!你家怎么不一样了?搞得跟结婚布置新房似的!呦!还有个猫爬架, 你养猫啦?猫呢?”

骆静语:“……”

他闷闷不乐地接过方旭手里的餐盒,指指椅子让他坐,自己先去卫生间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后,骆静语发现方旭并没坐在椅子上,而是岔着腿坐在沙发上。方旭笑呵呵地拍拍沙发:“这张沙发不错啊!你这儿终于像个家的样子了。”

隔着老远,骆静语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给方旭拿了一罐咖啡就不理他了,自己坐在餐桌边吃饭。方旭给他打包的是泡菜肥牛饭,骆静语很饿,吃着觉得味道不错。

方旭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后,起身溜达到工作台边,拿起一个小瓶子瞅了几眼,走到餐桌边往骆静语对面一坐,给他看手里的小瓶,问:“这是你弄的那个树脂吗?”

骆静语看着他,点点头。

方旭又问:“搞成功了吗?”

骆静语想了想,摇头,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实验,还是不行。】

方旭了然地“哦”了一声。

这种树脂配方是骆静语自己捣鼓的。

烫花作品不受外力破坏的确可以永久保存,但它有个不算缺点的缺点,就是不防水。因为材料是布,布上还染了色,即使刷过定型液,碰到水后颜料也会晕开,整个作品就废了。

有些手作人就想试着调出一种液体,刷在成品上,干了以后让烫花可以防水。但这种液体本身就会破坏烫花的染色效果,一直以来也没人成功过。

骆静语业余时间也在研究树脂涂料,研究了一年多,有时候能成功,有时候还是不行,说明配方不稳定。不能百分百成功的东西就只能算试验品,因为只有刷上去你才知道行不行,万一是个好贵的作品呢?你一刷,它废了,骆静语岂不是要吐血?

不讲树脂配方,方旭和骆静语聊起花朝节。

花朝节,是纪念百花的生日,在钱塘通常于农历二月十五或二月二十五举行,刚好是阳春三月、百花盛开的季节。

热爱汉服文化的女孩们会在节日里穿着汉服、头戴花饰去郊外踏青,徜徉在桃花、茶花、樱花、梨花等数不尽的鲜花的海洋里,拍美美的照片和视频,并参加一些相关活动,比如祭拜花神、为春天祈福等等。

对于骆静语和方旭来说,花朝节和秋天的汉服节是一年里最大的两单生意源。往年这时候,骆静语早就开工了,可现在距离这年的花朝节只剩一个月,他因着之前樱花树的事,都还没开仓。

生意是必须要做的,不用方旭提醒,骆静语自己也不会放弃花朝节。

吃完饭,他拿出纸和笔,和方旭一起在纸上制定计划。

他必须用两天时间,也就是2月12日前确定花型主题,二选一,并且做出样品,让方旭发到各个汉服群,看姑娘们的反应,最终确定做哪个主题的花。

2月13日,方旭开仓接受限量预定,收取定金,有特殊要求的可以私聊,加钱就行。按以往经验看,放的量当晚就能预定完。

2月15日前,骆静语去找供应商购买五金、布料等各种材料。

两人商量好,这一次的品种为发簪、发梳和边夹三种,总数量500件。

如果爆单,只能按照付款顺序发货,500件以后的订单不保证在花朝节前能拿到。

接下去骆静语就得日以继夜地开工,半个月不能休息,3月1日第一批发货,3月4日第二批发货。

这年的花朝节是3月8日,如果顺利的话,这一波做下来,不算人工成本,只算材料成本,他俩一共能有十五万左右的利润。

年年都是这样的,这年因为时间太赶,能做的数量比往年都少,赚得还没往年多。方旭颇有微词,不过也知道骆静语毕竟就一个人,一双手,人总得吃饭睡觉啊。于是,和他定好计划后,方旭捧起装饰品的箱子就走了。

骆静语一个人待在家里,暂时还不想动脑子设计主题,就坐到沙发上发呆。

刚紧锣密鼓地忙完一个大单,立刻又要没日没夜地忙一个月,骆静语感到疲惫,却又知道这便是生活。

他能有这样一门赖以生存的手艺,在聋人里已经算不错。至少不用像陈亮和毛毛那样,不管酷暑还是寒冬,刮风还是下雨,天天都得去夜市出摊,也就赚那么点儿温饱钱。

其实忙一点也好,忙起来了,别的什么都忘了,那些事,那个人,可以暂时屏蔽在大脑之外。最多就是在午夜梦回时会记起家里曾经有只可爱的小白猫,还有那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孩子,总会赖在厨房里,拉拉他的袖子,嘀嘀咕咕地对他说话。

想起了,就会睡不着。

还是忙点儿好,人累了,闭上眼,听不见又看不见,就像沉在深海里,时间久了,什么都能忘得掉。

——

占喜洗掉了骆静语的围巾,看着它晒在阳台上。

洗之前,她还闻了闻围巾的味道,依旧有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是哪一款香薰,也不敢去问他。

迟贵兰给占喜打过电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絮絮叨叨地和她聊天,叫她好好吃饭,用心复习,月底认真考试,并且承诺短时间内不再给她介绍对象,让她先把好单位落实了再说。

占喜问到哥哥嫂子的近况,迟贵兰“哼”了一声,说“不知道,懒得去管”,占喜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想等围巾干了以后去还给小鱼,顺便和他套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