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毛仔支持不下去了,身体倒在草荡中,雪落在他的身上,头上,慢慢的,身体感觉不到痛了,没受伤的眼费力的抬起眼皮,雪落在他的眼睛上,模糊不堪。

……他快死了,死在了部落里。

白毛仔在等待死亡来临,他使劲想着阿妈的身影,却丝毫想不起来,阿妈是狼族的,他听部落里人说过,却没有见过。

阿父有了新洞,他在部落里乱蹿,孤零零的从来都是一个人,不对,是一个兽,化形期迟迟不来,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也不敢多留了。

‘他是兽’。

‘还没有化形,他会不会伤害幼崽’。

‘走开走开’。

‘再看这边,打死你’。

‘没有化形成人,还留在部落干什么’。

‘趁早赶出去算了’。

……

太多了太多了。

从小长到现在,白毛仔没有感受过温暖,就和现在的雪天一样,好冷好冷啊……意识慢慢没有了,冰冷的身体感受不到温度,白毛仔尽力抬起的眼皮,最后一点点的合上了……

他坚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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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岩拎着木桶去打水,快中午下的雪,而现在雪已经到他脚踝深了,听乔几个说,这还是刚开始的小雪,不敢想象之后的冬天有多冷。

他浑身就是皮坎肩和小皮裙,按道理放现代冬天穿这个肯定要冻死,但这会确实是冷,但没到冻的不行时候,应该是体内兽基因在,有一定的抗寒。

卓岩一路小跑动起来,乱七八糟的想,虽然现在不冷,不过老穿皮裙也不是事,最好能做出布来——

他需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终于到了河边,河水哗啦啦的流淌,卓岩拎着木桶尽量打满了水,天气太冷雪越下越大,扑在睫毛上看不清路,卓岩哈了哈气,一手拎着木桶往回走。

外围这边没什么人家,离他最近的洞往里有个百来米样子。

卓岩拎着桶走了几步,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不由站住了,将桶放下,往声音出看去——远处半人高的草荡在晃动。

不是落雪的动静,幅度要大。

“谁!谁在哪?”卓岩一边出声,一边左右看找了根木棍防身,故技重施:“我看到你了!”并没有。

草荡又晃动了下。

“难道是白毛仔?”卓岩自言自语,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好奇心害死猫的——

虽是这么想,但卓岩这人天生好奇心旺盛,大学选专业时,还有同学调侃他,这么旺盛好奇心选错了专业,该去学新闻,真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凑。

这可不怪卓岩,国人天性爱凑热闹。

此时卓岩一步步很是警戒靠近草荡边缘,随着他的到来,那处更是晃动,显然是真的有东西的。卓岩思忖了下,还是壮着胆上,要是大型野兽,他出第一声的时候,就已经打个照面了。

可见里面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

如此一想,卓岩速度快了些,毕竟雪很大,天很冷,他想早点回家。手上木棍扒拉开草丛,随着他的动作,草荡尖尖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卓岩好奇心更盛,直接扒拉开,入眼的——

他一看,又惊又喜。

竟然是一只珍珠鸡!!!

珍珠鸡的翅膀受伤了,有血迹,天气冷和冰雪粘在了草杆上,这只鸡听到他的声音可能想逃走,挣扎却没用。

卓岩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肉啊肉!

鸡跟他确实打了个照面,然后疯狂扑腾,卓岩觉得自己脸上这会笑确实有点变态,嘴上还不自觉说:“嘿嘿你别折腾了,乖乖的,我带你回家。”

疯狂扑腾翅膀。

“别动别动,我来我来。”

扑腾扑腾。

“我去!”卓岩扑上去结果慢了一步,扑空了,这只珍珠鸡求生意志竟然扑腾开了,用它受伤的翅膀,跌跌撞撞往外飞。

到手的鸡怎么可能就这么撒手!!!

卓岩肯定不干,尤其这只鸡翅膀还坏了,这个世界鸡可比现代家养的厉害得多,有翅膀能飞的,不过是低空飞行,如今脸前坏了半个翅膀踉踉跄跄飞的鸡——

势在必得!

卓岩拿着棍子跟在后面跑的飞快,不过草荡里减缓了他的脚步,但鸡的脚步也减缓了,不知不觉间越追越往部落外围,不过也没出去,还在河边。

雪大天冷,鸡受伤,被卓岩追了一路,终于是强弩之末。

“哈哈——”卓岩喘着粗气,木棍撑着,“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三两下跳过去,一把扑倒了那只珍珠鸡。

未来几天有肉吃了。

手底下的珍珠鸡还在挣扎,发出叫声,卓岩顺手扯过旁边的枯草将鸡翅膀先给捆住,一手拎着,站起来往回走时,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你老实点别挣扎了,不然今晚就下锅。”卓岩先是给鸡放了狠话,撑着起来,就在这时,目光落在了前方三四米外。

那处鼓鼓的,半人高的草荡也被压出一豁口。

白雪皑皑覆盖着,像是个小山丘一样,显然底下有什么东西。

卓岩愣了愣神,犹豫了一秒,还是往过走去,都说他好奇心重了,不然也不会想一出是一出,看小说做什么东西他得琢磨琢磨,也跟着做,睡前看纪录片野外建小木屋,哪里图文不符了还得扣细节,这个柱子怎么打磨,这个窗户排烟……

想得多也是壮胆。

三四米的距离几步路到了,卓岩用棍子扒拉边缘,积雪簌簌的落在旁边,露出一角,灰扑扑的毛,雪太白了,但卓岩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白毛仔?”

跟第一次单方面见到,那时候白毛仔虽然瘦,但毛发整洁,阳光下散发着银色的光,包括后来夜晚河边碰见一面,白毛仔看着挺蓬松挺大的。

而此时,纯白积雪下的白毛仔很‘脏’,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卓岩蹲下身,“白毛仔?”他伸手戳了下,硬邦邦的,毛发冻得都结冰了。

无人回答他的话。

卓岩摸了摸白毛仔鼻息,不知道是太冷了还是如何,只有刺骨的寒风,一点温度气息都感觉不到,手迟疑了下,伸向白毛仔的腹部,这是动物最柔软的地方,可此时,白毛仔根本没反应,触手也只是冷冰冰的温度。

白毛仔好像……死了。

卓岩站起来看了眼自家洞,手上的鸡还在扑腾,河边还有他的水桶,就算是他救回了白毛仔,白毛仔也不能化形,一整个漫长冬天,他家里不是土豆就是芋头,唯一的肉食——

没设得吃完的一根肉骨头,四五斤的白角牛肉,还有手上的一只珍珠鸡。

他还是未成年,又是个亚兽人,体力是比当人类强许多,但不能捕猎,跟着他以后肯定饿肚子,也许都活不过这个冬天,要是白毛仔真活下来,一人一头豹子在洞里,门一关,来年开春,乔姐几个就等着给他收尸吧,估计只剩一把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