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苏景毓拿着新衣裳回了屋,一路把衣裳紧紧攥在手里。
于娟正坐在门前吃花生,因为她是苏景毓的乳母,自觉身份比其他仆从高一等,平时苏景毓待她也比别人多一份敬重,所以苏景毓屋子里的瓜果糕点,她都习惯了自己随便拿着吃。
于娟眼睛瞟到苏景毓手里拿的衣裳,见苏景毓十分宝贝的样子,又是从沈昔月屋里出来的,警惕问:“衣裳哪来的”
“是……”苏景毓不愿意叫母亲,又不知道该叫什么,最后只道:“是她做的。”
于娟瞬间警惕起来,窦氏吩咐过,绝对不能让苏景毓跟三房的人变亲近,尤其是沈昔月!
她吃花生的动作慢下来,眼睛转了转,缓缓开口:“毓哥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不在三房住,搬回二房呀”
苏景毓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里的衣裳,“我是三房长子,岂可一直住在二房这不合规矩,何况如今父亲不在……”
他是三房唯一的男子汉呢!得留下保护这一院子女眷。
于娟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抹了下眼角,“毓哥儿,你有所不知,三夫人平时总在背后刁难我们这些在你屋里伺候的人,大家在锦澜苑里的日子实在难熬,尤其是我,我是你的乳母,素来跟你亲厚,三夫人看我尤其不顺眼,总是想方设法的给我穿小鞋。”
于娟说着说着忍不住真情实感的告起状来,“前几日我不过是去小厨房里煮了点东西吃,她手底下的田嬷嬷就找借口将我训斥了一顿,那个老东西,说话那叫一个难听!”
苏景毓眉心深锁,握着衣裳的手紧了紧,“你此言为真”
于娟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我还能骗你吗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你一向比对自己的亲生的都要亲,我所言当然句句都是真的。”
苏景毓眉眼低垂,默默听着,他不想置疑从小照顾自己的乳娘,可经过这段时日以来的相处,他也觉得沈昔月不像是乳娘口中那样的人。
苏景毓沉思了一会儿,心中很快有了决定,“我这就去问她,如果其中没有误会,明日我们就搬出去住。”
他想明白了,与其百般猜测,不如当面问清楚,沈昔月若真是讨厌他,他大不了就搬回二房去住,没必要私下使这些腌臜手段。
于娟还没反应过来,苏景毓已经噔噔噔往沈昔月屋子里跑,她一下子慌了,心里咯噔一声,要遭!
屋子里,沈昔月好不容易把小金猫从杳杳手里抢了出来,刚擦干净放回原位,就看到苏景毓去而复返,气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
沈昔月望着他气鼓鼓的小肉脸,觉得可爱极了,差点就想伸手去捏。
杳杳留意到娘亲欣喜若狂的目光,“……”争气点啊,娘亲!
沈昔月及时找回理智,把想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关切问:“怎么了”
苏景毓喘匀了气,昂起小脑袋,直接问:“你有故意为难伺候我的人吗”
“没有啊。”沈昔月疑惑的蹙起细眉,“你怎么会这么问”
苏景毓不含感情的把于娟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沈昔月弄清楚缘由后,面色郑重起来,让人把于娟和田嬷嬷都叫了过来。
杳杳眼睛亮晶晶的抱紧小拳头,有好戏看了!
苏景毓本来挺生气,余光留意到杳杳满含期待的目光,莫名沉默下来。
这丫头还不会说话表情就这么丰富,以后会说话了还了得
于娟很快被带了过来,胆颤心惊的站在屋子里。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暗戳戳的挑拨,没想到苏景毓这次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跑去问沈昔月!她不免一下子就慌了神。
田嬷嬷听到消息后飞快赶了过来,身边还带着几个锦澜苑里的丫鬟和嬷嬷,乌压压站了一屋子。
杳杳人小,坐在榻上也小小一只,屋子里站着这么多人,一下子阻碍了她的视线。
她还想看好戏呢!
杳杳撅起嘴巴,蹭蹭蹭爬到暖炕边,拽了拽苏景毓的衣裳,拍了拍暖炕。
苏景毓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能顺势在暖炕边坐了下来。
杳杳眼看得逞,动作麻利地爬到他腿上,一屁股坐下来,两只小手捧着竹筒装的羊奶,一边看戏一边啜着喝。
苏景毓:“……”
他莫名其妙也多了几分置身事外的悠闲感是怎么回事忽然就觉得这些事跟他们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吃吃喝喝才跟他们有关系!
苏景毓看了看旁边桌上的栗子,轻轻咽了下口水。
田嬷嬷听明白事情经过后,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于娟鼻子就开骂。
“我那天为什么训斥你你那是随便煮了点东西吃吗你是私自拿了少爷的燕窝去炖!你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敢随便动主子库房里的东西你竟然还敢倒打一耙,至今都不知错!”
于娟眼见情况不妙,一时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简直是欲哭无泪。
她刚生完孩子不久,看苏景毓的库房里有燕窝,就私自拿去煮了,反正她做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
苏景毓年纪小,平时又信任她,根本不知道库房里都有什么,一般很难察觉到,就算他发现了,只要她哄上几句就能蒙混过关。
可没想到这次却被田嬷嬷发现了,还被田嬷嬷多管闲事的训了一顿。
苏景毓平时对她十分倚仗,她何曾受过这种气当然是心怀愤懑,刚才就忍不住说了出来,没想到苏景毓竟然给她捅到了沈昔月面前。
她现在简直是自尝苦果,有苦说不出!
于娟咬紧下唇,憋着气道:“嬷嬷教训的是,是奴婢不对,奴婢是那天给少爷收拾库房时,发现不知是哪个丫鬟办事不利落,把燕窝的碎渣落在了匣子外面,都已经受潮了,奴婢不忍将受了潮的燕窝碎渣熬给少爷喝,才想着不要浪费就熬了自己喝。”
田嬷嬷一听更气,“瞅瞅!她说的倒像她吃了亏一样!你那天炖的燕窝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上好的血燕呀!夫人做月子时都没舍得多喝!”
于娟仗着她口说无凭,有恃无恐道:“嬷嬷,你年纪大了,恐怕是眼花了吧那就是点普通燕窝的残渣碎末!”
田嬷嬷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上前撕了她的嘴。
沈昔月淡淡开口:“这件事暂且不提,听说你觉得我一直刻意打压你们这些伺候毓哥儿的人,不知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说来给我听听我有则改之,绝不罚你,若是没有,你就是诬陷主子,按家规处置该打该罚。”
于娟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嘤咛一声,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转头想跟苏景毓求情,却见苏景毓正在低头剥栗子,怀里还抱着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