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学生代表
郁梨早有预感发言结束会被提问。
那位大人物打量了她两眼,问她来自哪个学校,她回答“九棠私立中学”,对方立刻来了兴趣。
她以前见过这人一次,据说家庭背景普通,现在的地位是一步步奋斗来的。
她大概猜到对方会问什么样的问题,果然,下一秒,就听对方说道:“我知道这所学校,首都很有名。”
郁梨没立刻接话。
那人接着道:“听说九棠私立的学生非富即贵,拥有更多的教学资源,可你知道,我们的教育讲究平等。”
“你认为不同阶级的学生有平等学习的机会吗?”
举行会议的大厅鸦雀无声,谁都听得出来这个问题有找茬的嫌疑,有人试图缓和气氛,被示意闭嘴。
所有人都看向郁梨。
郁梨站在大厅中央,这种被所有人注视所有人期待的感觉很有压力,也很……让她兴奋。
迎着那人具有压迫性的目光,她开口:“什么是不同阶级?”
对方一怔。
郁梨:“谁来划定阶级?以什么划分?资产吗?”
“如果是比有钱,前段时间学校开学,理事特意招收了一批特招生。”
“特招生?”男人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挺让人怀念的,我以前也是这样的身份,你是想说‘九棠’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平等教学的理念?”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男人满意,他甚至想起了多年前被辱骂被责打的事迹。
郁梨摇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们学校一直有学年第一进行开学前演讲的惯例,这次的人选换成了一位特招生。上台前这位特招生也很紧张,自己的发言是否正确、是否能被人接受,或者说,她心里已经认定发言结束后会受到嘲笑。”
“出乎她的意料,她讲完后收获了全场掌声,每一个资产比她多的人都认为她做得很好,她提出的课外活动直接在会后敲定,因为所有人都想参加。”
“时代在进步,人们的理念也在进步,也许不是所有特招生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也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这样无视贫富差距,不过起码在九棠私立,所有的教学资源都平等的对大家开放,有钱子弟也不拿异样眼光看特招生。”
“懂得人人平等,这也是教育的意义之一。”
“现在,回答您的问题。不同阶级的学生有平等学习的机会,教育部的各位老师努力奋斗的,不正是将来有一天,所有学生都能平等学习吗。”
郁梨话说完后全场安静了两秒。
她笃定对方不会反驳她的话,作为教育行业从业人员,工作目标不是让所有人都能平等获取学习资源还能是什么,教育部的人都不这样想,要你教育部做什么?真正想法只能私底下说,明面上,所有人都得大气凛然地说一句“你说得对”。
两秒后掌声响起,那人带头鼓的掌,其他人赶紧迎合。
郁梨下了台,半小时后会议结束,她去后台找郑瑞珍。
郑瑞珍正等着她,显然对她刚才的回答很不满,她忍着到了僻静的地方:“你什么意思,拿我这个失败者举例?”
明知道她的发言是抄来的,到时候去学校一查就露馅了,她丢人丢到了教育部。
郁梨检查着手机收到的信息,徐宰潭依然没动静,听到郑瑞珍的话她诧异抬起眼:“郑同学,你没发现吗,你在学校上课这几天都没有人嘲笑你作弊耶。”
郑瑞珍愣住,她这几天一直在忧心家里的事,确实没注意周围同学对她的态度,现在想来,根本没有人找她麻烦。
她满脸惊讶:“怎么会这样,他们都不知道?”
郁梨:“只有我和敏晶、芝荷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郑瑞珍更奇怪了:“你为什么不说?”
郁梨偏头:“我为什么要说,说了的话,今天的问题不就不好回答了吗。”
才不是这样,郑瑞珍又不是傻子,权郁梨不会预言,哪能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问题等着她?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点,让郑瑞珍有了更深的挫败感。
权郁梨总是这样,对什么事都波澜不惊,好像任何问题都可以完美解决。平心而论,刚才的问题让她来她答不了这么好。
“权郁梨,”她认输了,“你真厉害,我比不过你。”
“嗯?”郁梨回着消息,忽的听到这句话她放下手机认真看郑瑞珍,半晌她让郑瑞珍再说一次,“就你那个屈辱的表情,咬牙切齿的模样,眼里满是恨意却不得不承认你比不上我……对,就是这样。”
郁梨话没说完郑瑞珍就再现了她的描述,紧抿着唇跟她说“你赢了,你厉害”。
郁梨轻轻笑了。
司机已经等在楼外,郁梨朝外走,郑瑞珍亦步亦趋,问:“你是不是很得意?”
郁梨说没有。
郑瑞珍脱口而出:“你撒谎。”
郁梨停下脚步,回身,面无表情,郑瑞珍第一次见她这个态度,有些被吓到,不由得后退一步。
“瑞珍啊,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还不够透彻。”郁梨道,拍拍郑瑞珍肩膀,“你猜到了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吧,那你怎么没猜到你在我心里的份量?”
郑瑞珍苍白着脸:“什么意思?”
郁梨淡淡道:“你会因为和乌龟比赛跑步赢了而兴奋吗?”
不会,郑瑞珍心里答道,根本没有成就感。
“同理,我赢了你,也没有很高兴。”郁梨收回手,教育部办公楼外人来人往,大多数人来这里都毕恭毕敬,她站得笔直,和其他人不一样,“对我来说,你连乌龟都算不上,我本来就应该赢你。”
“实话总是最伤人。瑞珍,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没有时间再跟我耗下去了。”
郑瑞珍嘴巴嗫嚅两下,没说出话。
司机替郁梨拉开车门,郁梨坐进去,这车里没有郑瑞珍的位置。
“打赌输了,会所的天价赔偿已经落在你身上,还有被你连累的同事,有时间在这里跟我斗嘴,不如想想之后怎么做吧。”
加长豪车远去,郑瑞珍留在原地一动不动,权郁梨的话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她好像有无数条路可以走,但最终,所有路都是死路。
郑瑞珍这才明白输在哪里。
“错了,”她揪着头发,蹲下身,哭都哭不出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上车不久郁梨就收到了徐宰潭发来的消息,明天周末,他在府南洞那边攒了个局,让郁梨有时间过去玩。
徐宰潭:“欠你的两顿饭我记着呢。”
呵,郁梨回个“好”扔下手机,要不是任务所迫,一顿饭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