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我不是工具

陈蛟听到这个问题,本来想说真的没有,所有人都在关心孩子,她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但张珠珠言辞温和,神情也非常温柔,陈蛟渐渐冷静下来。

的确有人将她当做为周家生孩子的工具,但真的没有人关心她吗?

有,当然有。

张珠珠不必说,她们常见面,张珠珠很会安慰人的。

除了张珠珠,还有她的父亲,丈夫。

许多人并不擅长表达他们的关爱,甚至他们的言语还会加深矛盾,造成误会。

陈侍郎是前者,周毅就是后者。

婆母对孩子的过分关心,并不会摧毁陈蛟的心理,因为陈蛟并不需要从她们那里索取关爱。

但父亲和丈夫不同,他们是陈蛟最亲近的人,就算没有怀孕,陈蛟也需要从他们身上得到关爱和保护,何况是怀孕之后。

也许有人可以完全独立于世,但大部分人,他们需要亲人的关心,那种明确的、强烈的、非常直白的关心和偏爱。

模棱两可的关爱,有时候会让人产生怀疑,丧失信心。

张珠珠和李弗就是这样的。

李弗敢表露自己的内心,就是因为张珠珠对他有非常明确的偏爱,他说出来不会被嘲讽,只会被认可。

陈蛟的问题在周围的人身上,也在她自己身上。

陈蛟说:“我枕头下,有我爹和周毅亲自去大相国寺求的平安符,是单给我求的。”

连皇帝皇后和贵妃都没有这个待遇。

陈蛟问过他们,确定平安符是单给自己的,那时陈侍郎还说她吃自己孩子的醋。

张珠珠:“陈侍郎按理说是不能经常出入东宫的,但我听说太子时常请他来看望你,对吧。”

周毅肯定是请陈侍郎这个岳父来关怀陈蛟的,这事情传出去,多事的人肯定是要上折子说闲话的。

周毅仍然这样做了。

陈蛟点头,她逐渐冷静下来了。

“他们不止关心孩子,也关心我的。”陈蛟喃喃自语,这话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然后就是陈蛟自身的问题了。

她一向缺乏自信,如今有身孕,也并没有做母亲的信心,这一点不奇怪,没有女子是生来就会做母亲的,这玩意儿得学啊。

张珠珠说:“要说矫情,我比你矫情多了,我怀孕的时候,李弗亲自照顾我的。”

陈蛟一愣,张珠珠继续说:“为什么不能矫情,你只管去跟孩子的爹矫情,但凡有良心些,他都要对你千依百顺,没良心那就算了,你也是早早看清了他,以后只顾孩子就是。”

陈蛟:“可他是太子。”

张珠珠:“外头捧着他是太子的人还少吗,快把你那会儿唾他的劲儿拿出来!”

对他恭顺的人已经够多了。

陈蛟犹豫:“真的行吗?”

张珠珠:“再过十年八年可能不行,现在一定行,你再犹豫,就来不及了,小狗只能活十几年,人可不是。”

陈蛟怀孕实在没什么心力,倒是把她的小狗给忘了。

张珠珠心想,人心易变,要趁着还没变的时候,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才对。

陈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是等着张珠珠有一个完美且合理的说法,让她放弃自己的矫情,成为一个好母亲的。

显然她没有等到,还得到了全然不一样的说辞。

周毅正在同今年的进士们说话,薛问上前见礼,询问道:“殿下,李贤兄不在这里?”

因为李弗是今年主考官李启的儿子,所以今年的进士,不管老的少的,都管李弗叫贤兄,有那等四十多岁考上的,也是如此。

李弗不想过来的原因,除了看着闹心之外,恐怕还不想要这么多弟弟吧。

周毅说:“今日没来,他病了,在家中休养。”

众进士闻言,十分担忧:“哎呀,贤兄病了?”

“前日瞧见还好好的,怎么病了?”

“什么病,是不是染了风寒,我这两天也有些咳嗽,京城的春天白天虽然暖和,晚上还是冷。”

众人议论纷纷,周毅只好据实说道:“风寒倒是没有,就是最近事情太多,累倒了。”

李弗被委以重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皇帝今年正打算让他把朝廷各个衙门全都轮换一遍,当做历练呢。

这般看重,还操心了科举的事情,生病似乎也不奇怪。

东宫着实热闹了大半日,周毅贵为太子,但他性情豁达开明,又有功绩和实权在身,是目前皇位继承人的唯一人选,自然有人愿意为他鞍前马后。

他们现在官职不高,甚至没有几个人能留在京城,大部分人都会去外地任职,但这不要紧,十年,二十年,他们之中有本事的人,总会渐渐成长起来。

一代新人换旧人,他早晚会培植出对他忠心耿耿的势力,不必在现在的朝局中想尽办法保持平衡。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周毅今日心情很好,陈蛟看得分明。

她坐起来,态度十分认真,周毅道:“怎么了?”

陈蛟说:“我今日仔细想了想,近来总是劳烦殿下陪着我,夜里还要给我端茶倒水,虽说我有身孕,但殿下是父亲,怎能这样照顾一个还未出世,且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我正打算和殿下分开住,直到孩子出生。”

周毅听了,很是奇怪。

张珠珠肯定是不会教她这样的,张珠珠自己都是李弗伺候的。

周毅说:“谁和你说闲话了,嗯?”

陈蛟有身孕,想让他纳妾的人又多起来,宫里最近都处置了两个。

陈蛟骤然松了口气,她想,这个人,她的丈夫,他不止是为了孩子的。

陈蛟不说话。

周毅顿时着急起来:“哪个长舌的在你面前胡说,我是你男人,我照顾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让你和我分开的?”

陈蛟这时握住周毅的手,说:“殿下是在照顾我,还是照顾孩子?”

周毅:“我照顾你们两个。”

他的媳妇和孩子,他照顾着怎么了。

陈蛟:“那、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殿下觉得谁更重要。”

她终于、终于问出来这个问题了。

陈蛟不是要和孩子争风吃醋,她只是需要确定,她并不是因为孩子才被看重,她并不是生孩子的工具。

周毅其实能够觉察她的不安,所以才会推开许多事情,尽力陪在他年轻的妻子身边。

但这显然不够,陈蛟在发抖,在害怕。

周毅的心被揪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你,你最重要,没有你,何来这个孩子。”

陈蛟泪中带笑,完全依靠在周毅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