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炸小诡
“你们今夜都不睡觉了?”
李岳山看着吃过饭后,都守在灶头,磨磨蹭蹭不肯离开的众弟子,
瞪着眼,攥着已经弯曲了的锅铲道:“你们今夜都不睡觉,又转到明天白天睡觉,那夜里岂不要老汉一个人守着?
灶班子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白天夜里都得有人守着,
只老汉一个人怎么行——老汉也不是白收你们做徒弟的!
这样罢!
看过老汉油炸小诡的小闺女,
秀秀,你和招娣——青苗先去歇息。
狗剩、珠儿你俩留下来,
看我教你们大师兄怎么油炸诡。
到了半夜的时候,
珠儿,你和大师兄去休息,
狗剩在这里,
等等看还有没有机会再油炸一只小诡。”
师父做出了安排,
众弟子也都答应下来。
青苗虽然也想留下来看是如何油炸小诡的,但她毕竟脸皮薄一些,不敢主动要求什么,
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带着哑女秀秀去庙里歇息了。
转眼间,
竹林前的这片空地上,就只剩下四个人。
天上不见月光,
四周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唯有庙子里的火光、三口柴灶灶眼里的薪火,将黑暗烧出些许光明的轮廓。
“狗剩子,你和珠儿给我们打打下手,
你负责搬柴禾来,
珠儿负责烧火!”李岳山做着安排,心里觉得弟子多了就是不一样,连搬柴烧火都可以由两个人来做。
他把桌底下的蟒皮口袋拖出来,
蟒皮口袋已然干瘪了大半,
提起蟒口,
对着粗瓷碗,一把白花花的米粒就从蛇口里吐进粗瓷碗中,
将将把粗瓷碗装了一半,胖老者就捏紧蛇颈,将之塞回了布口袋内。
“把这碗收魂米摆在中间那口灶的灶头上。”
师父对苏午如此吩咐着,
也不忘嘱咐另外两个弟子:“另外两眼灶也不能让它们熄了,时不时去看一看!
火烧得不旺不要紧,
重要的是火得一直燃着!”
“知道了,师父!”狗剩、李珠儿都连忙应声。
苏午把那半碗收魂米端到了灶头上,
胖老者不忘递来两只空碗,摆在那半碗收魂米的两边。
他将表面上绘着一群人围火焰跳舞的图案的陶壶搬到灶沿,伸手试了试柴锅的温度,而后就拔去壶塞,把内里漆黑若石油的‘炸诡油’徐徐倾入热锅中。
哗——
炸诡油顺着锅边倾入,
激起一阵油脂被烹饪的声响,
一缕缕青烟也随之飘散。
在柴锅里倒入半锅炸诡油,趁着油还没热,李岳山同苏午说道:“掌灶人三样最要紧的家当——收魂米、炸诡油、灶里火。
有这三样东西,
那就走遍天下都不怕。
要是缺了这三样东西里的任一样,便哪里都走不了!
先前老汉也和你讲过收魂米、灶里薪火是怎么来的了,
今天就专门和你讲讲这炸诡油吧!”
“是。”苏午沉静应声,一丝不苟地听着师父讲话。
“炸诡油用的油料,
其实和普通人家吃的食油没什么不同。
甚至用猪油、各种动物油也可以作为这炸诡油的基本油料。
关键就在于,
你烧热了这一锅普通的食油,
得能找到一只诡,设法把它丢到油锅里炸一炸。
只要油炸过厉诡的油脂,
都是炸诡油。
把越是厉害的诡丢到油里去炸,炸诡油的效力也就越强,越能将收魂米里关押的大诡给收紧了,封死了,让它逃不出来!
咱们阴喜脉从前有一锅老油,
炸过不下二十个大诡,
那锅炸诡油的威力大呦,哪怕是开九眼灶召来的厉诡,它也能当场给油炸了!
可惜,后人不济事,
把老油败坏了,卖给别的灶王神脉了。
现在我这一锅炸诡油,是从你们师爷那里传下来的,
统共也就炸过两只大诡,
有一只还差点跑了。”
提及往事,李岳山也是不胜唏嘘。
苏午仔细听着师父的讲述,适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师父,灶口开得越多,召来的厉诡便会愈强么?”
“是,是。”
李岳山点着头,指了指左右两侧的柴灶,道:“灶王神教里,立得起灶班子的,最低都是三眼灶了。
其中两口灶里燃的火是护命火,
用来烧热炸诡油的这口灶里,燃的是烧魂火。
都是从人初灶里请出的薪火,
经过种种燃料的引燃后,分化出的不同性质的火种。
烧魂火的作用自不必多说,
护命火顾名思义,那就是用来保住咱们这些人的性命的。
毕竟,有时候烧魂火会突地一下子,召来不符合它层次的厉诡,这些厉诡万一看不上灶头上那点收魂米,那是要转而杀人的。
这时候,护命火的作用就能体现。”
“那、那会不会有护命火不顶用,防不住厉诡的时候啊?”狗剩在灶口周围堆了小山一般高的柴禾,正好听到师父讲解三眼灶火的不同,于是有些畏怯地问了一句。
胖老者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自然是有的。
在灶班子里做事,整天和厉诡打交道,
哪可能不撞上几回凶险的情况?”
狗剩觉得四周黑漆漆的没个防护,好似有阵阴风从四面八方盘卷来了,他缩了缩脖子,禁不住又问:“那护命火都不住的话,该怎么办啊?”
哗——
李岳山拿锅勺舀了一瓢热油,
又将之徐徐倒入锅内,
热锅里黑油翻腾,飘散出一种既热又冷的气息。
他眼中光芒莫名,
叼着烟袋锅,咧嘴道:“能怎么看,跟它干呗。
咱们又不是吃素的,
热油也有,收魂米也有,火也有。
它要杀你,
你不跟它干,难道伸着脖子让它杀么?”
狗剩子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转而看向立身于师父旁边的苏午,
他见苏午微微侧目,
眼神瞟向斜前方道路口的老槐树。
老槐树上有什么?
狗剩顺着苏午的目光,扭头朝老槐树上看去。
黑暗倾盖下,
老槐树嶙峋如鸡爪的枝叉上,
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三寸金莲儿踮起来,脚尖轻轻踩在树梢上。
艳红艳红,绣满花朵的裙摆随风摇曳,
袖口里垂下一双青白纤细的手掌,
脖颈处勒痕深深,
麻绳浸满了鲜血,
以至于有一滴滴血珠缓缓滴落在地,
啪嗒,啪嗒……
再向上看,
狗剩看到一张紫红紫红的瓜子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