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喜神

“你看,图案是不是变了?”

凄冷月光打在棺材内壁顶上,显出影影绰绰的轮廓。

苏午还仔细听着老神汉讲说过去的一些秘闻,未想到他半路直接转换了话题,当下微微一愣,压住询问秘闻后事的念头,

凝目看向棺材内壁顶上。

那副原先被绘刻成‘升仙门’的图案,

此下在月光映照下,却是产生了诡异的变化!

门额上‘仙门’二字的‘仙’字,像是蜡泪被火炙烤得扭曲蜿蜒,竟变成了一个‘鬼’字!

两扇朱漆木门四周,朵朵祥云化作了一个个狰狞鬼脸,簇拥着黑漆漆的、阴森森的两扇门!

门缝里探出头来的宫娥女子,

头上绾发披散,脸上戴了张阴惨惨的鬼脸面具!

在那不足指甲盖大小的鬼脸面具额顶,分别写着一个血淋淋的‘囍’字!

鬼门?

鬼门关!

喜神!

苏午转而看向神汉。

这位神汉并非是像刚才‘全卓’那个神癫一样滥竽充数,黑脸老人是有真本事在手上的!

神汉拍了拍棺帮,喃喃道:“还真是喜神教做的事情啊……

死者定了这副棺材以后,

肯定被棺材店老板劝说过,躺进棺材里试了试合不合适——这一试,魂儿就被‘喜神’勾走了,带进了鬼门关里去。”

黑脸老人见苏午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出声提醒道:“你也别想着现在去控制那棺材店老板——照这情况来看,棺材店老板肯定是喜神教里的人了。

他肯定早就得到消息躲起来了,

现下抓他是抓不着啦!”

“老大爷看来是了解这个喜神教的。”苏午看向黑脸老人,说道,“既然如此,当下该怎么做,怎么召回江老爷子的魂儿,让他能在人间多弥留一段时间?”

黑脸老人拍了拍棺材帮子,指了指敞开的栅栏门,道:“把棺材扛回去吧。

你扛着往前走,我后头跟着。

把刚才那个事儿给你讲完。”

他指的是‘几百年前的那一桩旧事’。

江老爷子突然亡故,与‘喜神教’很可能有关联。

——棺顶上画的图案中,守着‘鬼门’的宫娥脸上带着写了‘囍’字的面具。

既然二者可能有些关联,苏午倒有耐心听一听老人家讲几百年前的旧事。

那桩和‘立捉虎郎庙’处于同一时期的故事。

他把钥匙递给神汉,

自己扛起棺木走在前头。

神汉等他出了老宅院门后,锁了栅栏门,跟在他后头。

二者就这么走在清冷月光下,

幸而当下夜色已深,

否则要有村民见着有人背着棺材在路上走来走去,非得吓出毛病不可!

老人的声音从后面徐徐传入苏午耳中:“那女人信了喜神教那些人的鬼话,以为自己做‘肉观音’,只是坐在神台上,受一段时间的香火供奉而已。

只要能救丈夫,

这点忌讳她倒是不在意。

可惜她想得简单了——待到了喜神教选好的那日,她被请进了喜神教用纸扎的庙殿里,坐在神台上,然后喜神教有人在旁边咿咿呀呀地唱,有人去把她患病的丈夫抬到纸扎庙里,

还有人忙着把一把把生米洒在她丈夫身上,

那些生米落在她丈夫身上,填进她丈夫嘴里,顷刻间就被蒸熟了!

熟了的米,

却有一股子馊臭味,还不断往外淌黑水!

喜神教的人和女子说,这些米是在帮她丈夫吸走身体里不干净的东西,让她不要担心,

事到如今,女子虽然觉得情况古怪,但都到这一步了,她想退也退不得了,

只得按着喜神教人的要求,穿上法衣,戴好法冠与面具。

这些东西穿戴好后,

女子当场就不能动了,

再往后,

她只觉得有人在不断往自己身上糊一些黏糊糊的、馊臭的东西,那些东西糊了她满身,就逐渐凝固下来,变得和铜铁一样坚硬。

到这里,喜神教再‘描像’、‘祭拜’、‘立庙’,

就在当地立起了一座喜神庙。

这喜神庙立起来以后,我们当地就遭大殃啦!

凡是新婚的年轻男女,头胎必定难存活,

嫁娶只能偷偷摸摸进行,要是敲锣打鼓地迎来送往,第二天新娘子就会不明不白地死去!

也是到了后来,

那位‘捉虎仙人’到我们这里,

替我们破了喜神庙,人们的生活才渐渐正常。”

捉虎仙人与‘喜神’原来还有这一段渊源。

那个捉虎郎,是自己的师弟‘狗剩’吗?

苏午沉思着。

方才神汉说喜神教‘立庙’的种种仪轨,总让他联想到灶神教收诡立庙的法子。

都会用到一项最关键物资——米!

‘喜神教’会是一个背离了灶王神教初衷,邪化后形成的流派吗?

“既然喜神教已经被拔除,连庙殿都被破倒了,怎么现在又开始出现了?”苏午向黑脸老人问道。

“喜神教的人满天下都是,

总是按下这头那头又顶起来了,哪是那么容易就破灭干净的?”老神汉摇了摇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接着道,“就连我们当地,还是有些傻子、疯子暗中在信这个。

有人觉得供奉喜神,自己桃花运能旺盛点儿,

有人追求别家的女子而不得,听别人介绍,就把喜神请进了家里。

也有人单纯就是坏种。

这些人暗下里聚集到一块,

胡乱摸索,说不定就整出事儿了——就现在这情形来看,他们确实是整出事,闹出动静了!”

苏午将棺材扛进了江家院子里,

守在院中的几人见状,连忙搬来条凳,让苏午能把棺材在院中停好。

“刚才这个冒牌的神癫已经交代了所有事情。

有人暗中联络他,那个人应该就是喜神教里的人。

对方给了他一笔钱,

要求他在做法事时,杀掉江家一直养着的一只大公鸡。

这样江老爷子就能回过魂儿来,多活一天半天。”苏午将缩在角落里的全卓拎了过来,向老神汉简单讲了讲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老神汉听得连连点头,

迎着江莺莺的殷殷目光,他挠着自己的下巴,笑着道:“看来那喜神教的人也是有所求的——你们家那只公鸡是什么样啊?

能抱出来看看吗?”

“可以的!”

江莺莺连忙点头,匆匆去了专门给‘应急罐头’修筑的一间小屋,

唤了它两声,

一只彩羽鲜艳斑斓、足足三四十斤重的大公鸡就踱着方步,昂首挺胸地从小屋里走了出来。

它眼神锐利,环视周遭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