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番外 信(5)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啊。”段京淮低垂着眸, 伸手轻扯了下时屿的脸颊,力道不大。

“你没猜到?”时屿眼底露出几分不解。

“没有。”

“那你怎么就……”

时屿略一琢磨,他的行为在段京淮的眼里的确莫名其妙。

“不重要。”段京淮指腹轻轻拨开时屿的发梢,凑在他耳畔的声音紧成弦, “如果是你生气, 那肯定是我惹了你, 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我示好是理所应当。”

他吻上他的额角:“这是只属你一个人的偏爱。”

时屿眼皮轻轻一颤,他摩挲着段京淮指腹的温度,呼吸清浅。

段京淮眼睫垂落:“你真的不知道我要换帐篷是什么原因吗?”

时屿摇摇头。

段京淮勾唇, 又开始爱不释手地揉捏他的耳垂, 问道:“以为是我嫌弃你?”

时屿点头。

“以为我讨厌你?”

时屿又点头。

段京淮轻呼出一口气,勾着食指轻弹了一下时屿的脑门,无奈的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继续引导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初三露营却下大雨那次, 我们被困在旅馆,我跟你在一张床。”

时屿听后,眼神懵懂地轻点了下头:“记得。”

“你当时睡得很香。”

他回忆着, 的确如此。

他在小时候就发现, 跟段京淮一起睡,次数虽然并不怎么多, 但每次都会莫名有种安全感。

段京淮的手压在他的腰上轻掐了下, 眉梢微挑着:“那你知不知道,你睡姿太差, 闹了我一晚上。”

时屿懵住:“?”

他轻哂, 凑到他耳畔,不依不饶地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一直蹭我, 抱我,要把腿压在我身上,腰也露着,脸也凑得很近……”

鼻息喷薄在时屿的面上,步步紧逼,揭露着他的“罪行”。

时屿被他逼的稍退后了些,可人被紧圈在怀里,根本就无处可逃。

段京淮轻叹一声,掌心落在时屿的发顶揉了揉,直白地袒露:“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在面对你的时候,定力会那么差。”

碰也不敢碰,心像是放在火架上反复烤着。

其实不止是那次接触,时屿对他而言本身就是蛊惑的毒药,哪怕只是微微掀动眼睫,都足以令他慌乱心动。

高二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如果真的跟时屿一个帐篷,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做脱离控制的事。

所以他坚持换帐篷,却不料时屿因为这件心生芥蒂。

“你傻不傻,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讨厌你了?”段京淮戳着时屿的眉心说道。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时屿小声反驳说,“你又没跟我解释过。”

段京淮唇角微弯,温柔道:“怪我。”

时屿舔舔唇角,又说:“既然你定力这么差,我们暂时就别睡在一起了。”

“你确定?”他挑眉,“刚才是谁一直缠着我不放的?”

时屿心跳漏了半拍,双颊逐渐染上酡红:“……不是我。”

他掐了段京淮的大腿一下,趁着他松手的间隙,塌着腰往沙发那边逃。

时屿睡裤的裤管宽阔,他稍一动作,本就光滑的布料掀上去一块,露出雪白削瘦的脚踝,肤色薄而透明,透着几分灼粉。

段京淮伸出手攥住他的脚踝,轻轻一扯,时屿的腰就泄了劲儿,倒在沙发里。

男人偏暗的皮肤跟那精致又脆弱的踝骨形成强烈的对比,说不出的性感。

他背脊覆下去,指尖轻捏起时屿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嘴也坦诚一点,时总。”

时屿耳廓烧的跟落地窗外的夕阳似的,他整个人往段京淮的怀里缩了下,轻声说:“别闹了,你看下面的……”

【段京淮:

今天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母亲很开心,她像是把过往都卸下一般,瘫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我这才发现她两鬓有隐隐的白发,发根枯黄。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着你,我时常会幻想我们一起走进大学时的情景,就连高三趴在书本笔墨间做的梦里,都有你的身影存在。

还记得某个深秋的午后,我梦到我坐在空荡的阶梯教室里看书,你枕着我的腿面玩游戏,是室内静谧无声,等那本书看到结尾,我扣上书本,你适时地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说,想吃麻府川菜。

你说不行,太辣,你上火还没好。

如此平淡的对话,却让我觉得心里无限安宁。

我醒了过来,意犹未尽,窗外日光大瀑,暖洋洋的光晒得我背脊发烫,眼皮却是清凉的,肩上搭着一件校服外套。

我抬眼一看,才发现你睡在我旁边,把书本的书脊立在了桌上,那阴影恰巧把我这边的阳光遮住……

我想到我们在梦里的对话,胸口隐隐像是有一簇火苗燃烧,勾起了心底最隐秘的愉悦。

我甚至开始盼望、向往。

而如今,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想到再也不能触及的梦境,难免心生苦涩。

夏天快要过去,明天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是最后一封信,比之前的每一封都短,字里行间有太多停顿的顿点,行文似乎哽咽难书。

整整五十三封信,没有说过爱他,可句句都是爱他。

段京淮视线信件最后一个句点,句点的笔墨有些模糊,旁边的纸张质地也有些皱褶,墨点像是被泡在水里,扩散,然后干涸,留下一个浅淡的痕。

就像是他在时屿心里留的痕一样,即便过了这么久,也没能消散。

时屿头枕着他的肩膀,人没骨头似的往后仰,脸蹭在他的颈窝里,依偎着人。

段京淮指尖轻轻拂过纸张上的那块泪痕,问:“既然要开始新生活,为什么这么难过?”

时屿轻声回答:“因为那个时候就决定,不再写信给你了。”

写过这么多封,大多数叙述的文字都十分平和,但实际上,每一封他的内心都在痛苦挣扎。

没有回信,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栽进去,一连写了几十封,满身疮痍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不如就停在这里。

他当时想着,不再去想念段京淮的生活也可以是新生活。

他“踌躇壮志”、“野心勃勃”,试图将缠绵的思念连同信件一同丢进邮箱内,锁上,走出邮局。

可第二天又被打回原形。

“好难。”时屿轻声说。

段京淮低垂下睫,掌心落在他的后颈轻抚:“忘了我很难?”

时屿翳了翳唇,他从沙发上直起身来,半跪着坐到段京淮的腿面上,搂住人的脖子,嗓音轻而柔软:“不给你写信很难,不想你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