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顾长泽忙完了外面的事, 便急着往东宫赶。
此时已到戌时二刻,他还答应了谢瑶要早些回去陪她, 生怕小姑娘心中患得患失,他入了宫,连衣裳都没换就进了主院。
屋内安安静静的,灯也没掌,他转了一圈没看见谢瑶,索性转头走了出去。
“太子妃呢?”
青玉也是急得团团转。
“太子妃回来后,说自己要在院子里走走, 后来在您主院进了个屋子,便独自一人坐在那,说……说不准任何人过去打扰。”
顾长泽心中猛地一沉。
“什么屋子?”
*
烛光摇曳,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顾长泽推门而入的时候,谢瑶正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那张春日画卷。
“阿……”
“别过来。”
顾长泽才喊了一声,谢瑶已惊疑不定地抬起头, 她嗓音沙哑,举起了手中的画。
“这是谁?”
顾长泽停下步子, 高大的身形在灯下一僵。
谢瑶又抬手指。
“这屋子里的画,什么时候有的?”
顾长泽滚动了一下喉咙。
谢瑶仰起头, 一双清透的眸子微红,声音颤了颤。
“你不是说我们才认识了三四个月吗?骗我?”
这春日美人图是她的背影,屋内所有的画,虽然没画过正脸, 她也认得出自己的背影。
顾长泽不是说画是友人所作吗?不是说他之前不认识她吗?
为何这屋子里锁了这么多她的画像, 又为何从来不敢让她看?
两人目光对视,谢瑶忽然对他眸子的温和生了惧怕, 她松了手中的画卷,一步步后退。
顾长泽往前,她便后退,直到避无可避,谢瑶猛地要夺门而出,顾长泽骤然伸手,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将她揽到了怀里。
“你放开我……”
谢瑶惊叫了一声。
“画中的人是你,阿瑶。”
谢瑶更挣扎起来,眼中惊疑不定。
“为什么……”
“因为孤欣赏、喜欢自己的太子妃,想要画她,不可以吗?”
谢瑶心中掀起万丈狂澜。
“喜……喜欢?”
换个时候听到这话,谢瑶必然是高兴的,然而眼下,她心中却乱得厉害。
“你从去年就喜欢我?还是更早?
这画像是你去年所画?为何从不给我看,还三番两次推阻,你为什么骗我?”
她的声音里带了惊疑,声音越说越高,直至最后,她猛地生出力气,狠狠地从顾长泽怀里挣扎出来,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
怀中一空,顾长泽默了片刻,一言不发地又把她抱过来。
“你放开……”
他的动作极重,箍得她腰身一紧再紧,谢瑶被这满屋的画像冲击得厉害,又蓄力去推他。
她愈挣扎,他愈抱得紧,头上的簪子随着两人的推搡掉落在地上,顾长泽用了极大的克制才压住心中的阴鸷与疯狂,死死地抱着她。
“怎么会是从去年,孤只是去年便知道你了。”
他这一句话让谢瑶的挣扎放缓了些,她回过头对上顾长泽的视线。
“去年知道我?”
顾长泽轻轻滚动了一下喉咙,刻意放柔了语气。
“是啊,去年你哥哥在诗会上寻我见面,我瞧见过你在诗会上的风采,那会谢回骄傲地说这是他妹妹,孤留意多看了一眼,那是第一次见你。”
他垂下头,细细观察着谢瑶的神色,没在她眼中看到怀疑,才又轻声道。
“你不知道,其实比起武略来说,三年前孤最好的是文治。
孤在东宫养病,三年来第一次出去,没曾想会在诗会上见到这么有才情的女子。
孤是从那一天见了你,才觉得谢回的这个妹妹很有本事,但我们只见了一面,我怎么会从那时候对你有些别的想法呢?
孤从诗会回来,闲来无事,那日恰好哥哥来东宫,孤又提起对你的欣赏,便说作一幅画,要赠与你。
但是还没作完,哥哥就走了,那幅画后来一直留在东宫,孤只是出自对你的欣赏。”
事情到这还算正常,但谢瑶这回并没轻易信了。
“若是如此,后来我问,你为何不说?”
“看着我,阿瑶。”
顾长泽捧着她的脸,她一对上那双温和浅淡的眸子,便险些被惑了进去。
顾长泽弯唇一笑,话到了唇边要说出来时,他竟有些难以开口。
“因为后来,孤喜欢你。”
谢瑶心尖一颤。
“孤喜欢你,却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私留女子画像的确不稳妥,孤不想在心爱的女子面前留下些不好的印象,只能谎称是友人所作。”
他的目光那么温和专注,捧着她脸的动作都轻柔,一句话说的真挚,神色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耳侧泛起了微红,她定定地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她生怕自己看下去便沉迷在这双眼里,慌忙别开了视线,又落到满屋的画像里。
“那这些呢?”
如果顾长泽真从之前就对她有别的想法,那她嫁入东宫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顾长泽眼中闪过几分晦暗。
“这些是你入宫之后画的。”
谢瑶顿时抬手去扯画像。
然而画像上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有落款时间,每一幅画的角落里,都画了一片花。
顾长泽看她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毫无意外地又看向他询问。
“当真吗?”
顾长泽没回答这句话,目光落在屋内的画像上。
“你入宫,孤渐渐喜欢你,便开始想你之前是什么样子,孤循着自己的猜想,画你的模样,但又因为实在没见过,所以未曾画脸。”
他画的是各种各样的背影,这样的解释尚算得宜,谢瑶心中渐渐松动。
“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你失踪的时候,孤很着急。”
是因为那会对她有了喜欢,所以只身闯去,独自交涉,那般为了她不顾性命,连自己的药引都不在意了。
谢瑶心中的怀疑又松动了一分。
“阿瑶。”
他贴着谢瑶的身子,箍着她的力道越发收紧,神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浮起阴鸷,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惑人。
“孤第一回见你,是诗会,第二回,是宴酩厅。”
谢瑶想起萧楹薇说的话,没想到她还没问,顾长泽便已主动和盘托出。
蓦然,僵硬的身子在他怀里软了些。
感受着她的变化,顾长泽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