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疑心生暗鬼

比起简陋的陈家,许晋家明显要阔绰不少,住的是一栋五丈见方的四合院。

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临门还有个倒座小厅充作柴房和杂物室。

见赵峥进门后先往厢房里打量,许晋忙解释道:“原本家里还养了一个丫鬟、一个老仆,后来出了事,他们被吓的不轻,就纷纷辞了差事。”

“喔。”

赵峥点点头,目光很快转移到了西北角,那边还有个小小的后门。

许晋又忙解释:“这后边离着沟渠不远,开个后门也好方便倒倒夜香垃圾什么的。”

赵峥再度点头,然后忽然道:“我看卷宗里的记录,许先生好像不是这么健谈的人,怎么今天不等我们问起,就如此主动?”

“这、这……”

许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又陪笑道:“主要是因为官爷们先前问的次数太多,时间长了,小人也就解释习惯了。”

“怪不得你都学会抢答了。”

赵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径自推开后门到了后巷。

许晋原想跟上去,却被姚仪给拦了下来,开始询问他可曾遇到什么异常。

马应祥看看姚仪,再看看后门,果断跟上了赵峥的脚步。

到了后巷,见赵峥正在观察地形,马应祥便凑上去悄声问:“那姓许的是不是有问题?”

“暂时还不好确定,但我总觉得,他对咱们突然找上门来好像并不吃惊——事先我打听过,至少已经七八日没来过官差了。”

“难道他就是凶手?”

马应祥顿时眼前一亮,但旋即却又迷糊摇头:“可这说不通啊,他当时明明也被迷药给迷倒了,而且他为什么要杀陈七的老婆?这俩人根本风马牛不相提啊!”

“也或许他们其实有过交集,只是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什么交集?”

“譬如说……”

赵峥的目光看向了斜后方一处人家,那户人家门外墙上,还粘着几块撕剩下的红纸,仔细看的话,勉强能分辨出这原本应该是个大红喜字。

赵峥走过去,伸手捋平了最大的碎红纸问:“马兄,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马应祥莫名其妙,根本想不通这张红纸和案情有什么关系。

“这大红喜字应该是两三个月前贴上去的。”

赵峥道:“后来之所以会撕掉,我猜大概是怕刺激到前院的许晋。”

“然后呢?”

“然后你再看这门。”

赵峥又指向一旁的大门:“明显也是最近才从新漆过的样子。”

马应祥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对,人家要娶新媳妇,肯定得先把家里拾掇拾掇。”

“陈七是干什么的?”

“瓦匠啊,他……”

马应祥说到这里,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猛地推开了那家的房门,大声喝道:“有人没、有人没、家里有人没?!”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挑帘子出来,见闯进来的是个五大三粗的锦衣卫,立刻陪着小心问:“官爷,您来我们家是有什么差遣吗?”

马应祥瞪着眼睛问:“你们家娶媳妇之前,雇没雇过瓦匠?!”

那中年妇人被吓的发懵:“瓦、瓦匠?”

这时赵峥走进来,温言道:“你照实说就好,和你们家关系不大,是前院许家的案子。”

那中年妇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用力点头道:“确实雇过,我家屋顶总是有些返潮,为了娶亲时体面些,就雇了个瓦匠修整了一下屋顶……”

“具体是什么时间?”

“五月,五月中旬的时候!”

赵峥又问:“修的是什么地方?”

那妇人指着屋顶道:“就那块房梁偏南一点。”

赵峥二话不说,先扒着墙头翻了上去,然后轻松的攀上了屋顶。

马应祥紧随其后,眼见赵峥先是站在那块修补过的屋顶旁,然后又半蹲了下来,这期间目光始终盯着许晋家的后门。

马应祥顿时又受了启发,激动道:“你是在怀疑,陈七有可能在修屋顶的时候,凑巧看到了许晋的老婆偷人?!”

“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赵峥站起身来道:“如果说许晋就是凶手,许胡氏肚子里的孩子多半就不是他的种。”

“那陈七的老婆又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

赵峥语气唏嘘道:“陈七和许晋是同病相怜,所以才会在短时间里一见如故,然后彼此帮了对方一把——若是这样,他们案发时都中了迷香,且身上毫无行凶痕迹,也就说得通了。”

没有类似的经验,查案的锦衣卫没能想到这种可能并不奇怪,但经过后世记忆的洗礼,赵峥对于互换目标的杀人方式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嘶~”马应祥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又问:“那陈七呢?难道是被许晋灭了口?!”

“不是没有可能,但许晋若是掌握着这样的咒术,又何必去冒险开膛破肚,伪装成盗取紫河车的样子?”

赵峥说着,直接一个纵身跳到了院子里,然后对紧跟着跳下来的马应祥道:“马兄,劳烦你带这女主人去认一认尸首。”

“这个好说!”

马应祥爽快应了,又问:“那你和姚仪呢?”

“当然是把许家的丫鬟老仆找回来,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赵峥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瞒着那许晋,甚至还特意当着许晋的面,把后院妇人被送去衙门认尸的事情说了。

此后许晋明显变得焦躁起来,回答姚仪的问题时,也经常张冠李戴前言不搭后语。

这几乎已经印证了赵峥的推测。

但赵峥还是很好奇,陈七被咒杀又是怎么一回事。

半个时辰后,姚仪托巡丁找来了许家原本的丫鬟,至于那老仆,据说是被儿女接到乡下去了,暂时难以寻来。

而与此同时,马应祥也快驴加鞭的赶了回来,表示那妇人虽然吐的稀里哗啦,但却清楚无误的指证,陈七正是帮自家修缮过屋顶的瓦匠。

赵峥斜了许晋一眼,又当着他的面询问那丫鬟:“五月中旬,也就是后院那家开始修整屋子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家中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

那丫鬟也斜了眼许晋,支支吾吾的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赵峥循循善诱:“譬如说,你家主母是不是经常差遣你出门跑腿,而且时间都还不短。”

“这……”

那丫鬟仔细想了一会儿,讪讪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家主人那阵子,有没有情绪失控的情况?比如说忽然发怒,或者脸色阴沉什么的……”

那丫鬟再次看了眼许晋,怯声道:“有、有的,因为公子一向比较和气,所以我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