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战晋州【上】
晋州。
为免打草惊蛇,赵峥等一行人连夜赶到晋州之后,便暂时驻扎在城西十五里外的段家庄。
此处是晋州百户段暄的老家,一来便于和他单线通传消息,二来正好扼守咽喉要道,同晋州城一东一西,将那疑似与邪教徒有瓜葛的大户豪绅夹在当中。
到了第二天早上,有关于那大户豪绅的更多情报,也陆续被送到了段家庄。
这户豪绅姓李名笃,原本是药材生意的,后来自己染了沉疴,遍访名医也没能治好,渐渐连生意也不做了,只在城西的庄子里闭门静养。
那些牲口大车是他跑买卖时置办的,这两年一直闲置在家,三两个月也未必能出门跑一趟,便是出门多半只会动用其中一部分。
所以那些牲口大车齐齐消失三天,非但李笃的家仆觉得奇怪,连附近百姓也觉得新鲜。
所以在官府进行专项摸查的时候,这件事情很快就引起了晋州巡检所的关注。
这获得这些消息之后,众人都大为振奋,虽然没有公开对外宣扬,但药材商其实和屠户一样,属于官府的重点关注对象。
原因很简单,大多数邪神信徒求的都是长生,既是为求长生,那自然离不开寻丹问药,所以药材商人也是最常与邪教徒打交道的职业之一。
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更何况这李笃还身患不治之症,若是为求活命与邪教徒有所勾连,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于是陶千户便和赵峥商量着,先在李笃家周遭布置好哨探,若是他和邪教徒联络,便顺藤摸瓜直捣黄龙——若是等上三天还不见李笃与邪教徒联络,便直接动手拿下李笃严刑拷问。
其实为了打草惊蛇,最好是能多蹲守观察一阵子,然而陈敬廷已经行文直隶按察司了,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很可就要为别人做嫁衣了。
便陶千户自己无所谓,下面的弟兄们也不乐意。
好在这次运气站在了巡察司这一边,也就在开始蹲守的第二天,布置在外围的岗哨便发现有两人扛着个长条包裹,趁夜潜出十里铺,朝着西北方去了。
负责在十里铺西面设卡的,是赵峥的老熟人南城百户刘锴,听到下面禀报,他一面派人去段家庄传递消息,一面带着几名旗官悄悄缀在那两人身后。
不想跟踪到滹沱河左近时,却发现对方早就在河边准备了一条柳叶船,打算渡河前往无极县境内。
“头儿。”
同样是赵峥老熟人的总旗张铭,见状顿时有些急了,悄声问道:“怎么办?这要是去对岸的还好,咱们大不了跟着游过去,要是顺流而下或者逆流而上,可就麻烦了!”
刘锴也是愁眉不展。
水里不比岸上,白天还好,大可顺着河岸尾随追踪,等到对方停船再设法泅渡过去继续跟踪。
但大晚上的可没这条件,站在岸边根本看不清河中央,若是下水跟随,贴的太近很容易会被察觉,离得远了又容易跟丢。
“特娘的!”
刘锴低骂一声,询问道:“你觉得这两个人身手怎么样?”
“一般。”
张铭立刻给出答案:“我估摸着用上龙虎气的话,随便哪个旗官都能以一敌二!”
刘锴也是这么判断的,当即一咬牙道:“那就动手,先特娘的把人扣下来再说,就算打草惊蛇也比什么都没捞着要强!”
说着招呼左右,蹑手蹑脚呈扇形包围了上去。
那两人刚把小船从隐藏处拖进水里,正忙着往上抬包裹,压根没有留意到周遭的情况。
刘锴带着五六名旗官直潜行到距离小舟丈许远,才有一人隐约觉察出不对,下意识转头往岸上看去。
“动手!”刘锴爆喝一声,选中距离最近一人便飞扑上去,扯住那人的衣领便把他倒掼回了岸上,后面两个小旗忙一左一右辖制住那人的双腿双臂。
瞥见另一人也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张铭等人压制在船头,刘锴松了口气,跳上船轻轻踩住那长条包裹喝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你们是做什么的?!”
被死死压在船头的那人,勉强把头朝向刘锴这边,喉头鼓动似要开口,引的刘锴伏地身子去听,不想他却噗的一声喷出满口血水。
刘锴急忙向后退避,但官靴上还是沾染了些血沫子,他唯恐是什么邪门诅咒,急忙从内衬里扯下一条来,沾着擦干净。
等确认全都擦干净了,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刘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起身恼怒的喝骂道:“不识抬举狗杂碎,别以为你不说老子就不知道你们是教匪!”
“你、你既然知道,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人含糊不清的回应着,脸上同时露出古怪邪恶的笑容。
这厮好像是才刚咬破了舌头。
刘锴心下莫名打了个突兀,正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忽听张铭提醒道:“头儿,那包裹是不是在动?!”
“嗯?”
刘锴急忙低头查看,果然发现那包裹似乎撑圆了一圈,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继续膨胀着。
“不好!”
刘锴大叫一声,他这才明白方才那邪教徒喷血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包裹。
若是他当时不是着急忙慌擦鞋,而是第一时间发现这个问题,或许还来及补救,但现在……
轰~
缠了不知多少层的布包裹猛然炸的四分五裂,从里面逸散出来的气浪,直接将柳叶船压下一尺有余,然后又在浮力推动下迅速跳起。
船头的张铭等人站立不稳,与那邪教徒一起滚落水中。
唯有刘锴见机得快,及时跳到了岸边,回头再看船上,却见一个分不清是人是鬼的怪物,正张着嘴露出满口獠牙,看向岸边众人。
这怪物生的五短身材,整体约莫只有八九岁孩童大小,也正是因此,方才刘锴、张铭等人全都没往改造活尸上想。
但只要看到它恐怖怪异的模样,任何人都不会将它与天真无邪的孩童关联在一起。
它的身体表面约莫有一半,被外露的森森白骨紧紧包裹着,另一半裸露的皮肤则呈现出病态墨绿色,那并不是肌肤本身的颜色,而是被体内病毒藤蔓侵染出来的颜色。
那白骨与藤蔓之间似乎也并不和谐,每一寸裸露的肌肤皮肉都被藤蔓撑涨开,又被白骨死死限制住,两者相交处尽皆被勒的皮开肉绽,从里面渗出丝丝缕缕的粘稠液体。
明明那怪物只是静静的站在船上,但却好像在倾诉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它的头部是肌肤残留最少的地方,几乎完全就是个光秃秃的颅骨,只有两只布满绿丝的眼球,还勉强挂在眼眶里,颤巍巍的仿佛挂在枝头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