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7
结束时是在卧室, 钟晚整个人像刚从雨里被捞出来,一言不发趴在床上,平复呼吸。
梁序之手掌划过她微湿的长发, 解开系在她腕间的领带。
她的肤色过于白皙,皮肤薄得似是碰一下就会破,两只手腕上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梁序之指尖点了下,“疼吗?”
钟晚将脸陷在枕头里,摇摇头, 很小声回答不疼。
过了会儿,听到他要起身的动静, 她翻了个身, 缓慢坐起来。
视觉也重回大脑,看见他正在套那件绸制的长裤, 上身披着睡衣, 轻薄的一层面料搭在肩上,没系扣子。
刚才的感知过于强烈, 钟晚一时间还没能抽离情绪, 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胳膊。
梁序之转了下头, 唇角勾着很浅的笑,嗓音有些低,“还想再来?”
钟晚松开手,声音微不可闻的, “没。其实, 想抱一会。”
最后三个字, 几乎只有双唇翕动,而后很不达心底地笑了下, “没事。”
不知道这种时候,人为什么会更贪恋一些温度,即使知道是虚无缥缈的。
闻言,梁序之动作顿了两秒,靠回去,将她揽过来。
刚才的一切都很完美,他也不吝啬于满足她的这点要求。
钟晚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更高一些的体温。
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安心。
片刻,梁序之淡笑着问:“是不是喜欢刚才的感觉。”
“…还好。”
钟晚知道他在问什么,因为她也是这次后才真正确定。
是过程中,被完全支配掌控,被主导。
他一定能感觉到,那种状态下,她的反应都更强烈。
虽然钟晚也不知道原因。
她在生活中最反感这种浮萍一般身不由己的感觉,但在这种事上,又恰好反过来。
或许这也是她灵魂与肉.体之间自洽的方式,前者厌恶的,被后者所爱好,以此来达到平衡。
很显然的是,她和梁序之喜欢同一件事物的两个面。
单从此事上来说,他们居然是契合的。
如果非要选择这条路,她找遍港岛,也许都很难找到比梁序之更适合的金主、更适合的sex partner。
……
梁序之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女孩,笑了声,没去拆穿她口是心非的话。
一会儿后,拉她起来,指了个方向,“去洗个澡,那间的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钟晚也没再说什么,借力坐起身,去床边扯了条毯子,松松裹在身上,去了隔壁房间。
.
夜间正是台风最强的时候,安妍在刚才的近两个小时中给钟晚发了无数条信息,问她是该走还是该留。
梁序之让她今晚就睡这儿,不用回去,他这间套房也不只有一间卧室。
钟晚便选择了留宿在刚才洗澡的那间,让安妍今晚住她楼下的房间。
夜半,窗外风声很大,梁序之点了支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表。
不远处似有脚步声,他抬头,看见钟晚披垂着头发,身上裹着一条米色的毯子,双手抱臂走出来。
他不喜欢太亮,客厅也只看了窗边那盏暖黄的落地台灯。
钟晚:“您没睡?”
答案显而易见,梁序之没回答,淡声说:“冰箱里有水。”
钟晚过去打开冰箱,取出两瓶,走回去,将其中一瓶放在他的小茶几上。
外面台风的声音实在太大,像末日片的背景音一样,总是吵醒她。
钟晚索性也不回去睡了,在他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转头看书架,问:“这些书我都能看吗?”
基本都是英文的,除了经济学和管理类的专著,还有那本圣经,其余居然大都是文学类书籍。
梁序之“嗯”了声。
钟晚抽出一本王尔德的书信集,居然还看到里面有手写的批注,字体瘦长倾斜,流畅优雅的意式手写体。
批注还是有关修辞的内容,有点熟悉。
钟晚翻了几页,抬头,“您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
“管理学、文学。”
“双学位?”
“嗯。”
钟晚笑了下说:“怪不得。”
“不过,您为什么会选文学专业?”
她纯粹是好奇,因为她在报专业的时候选比较文学,是听高中的班主任说这个就业领域广。
但梁序之显然不会有这方面考虑,但也不像是会喜欢文学的人。
梁序之看她一眼,简短道:“不是我愿意选的。”
说这句话时,他也忘了先前给她立的那些规矩,自然而然就答了。
钟晚也不会再追根问底,点点头,继续翻那本书。
夜晚书页翻动的声音应该是浪漫的,尤其是在这种灯光下,她独处时就很喜欢这样的时刻。
但在台风天,这种微小的声音很轻易就被覆盖过。
大概翻了十多页,梁序之看完了报表,叫她一声,朝她招了下手。
钟晚不明所以地合上书,去到他身边。
梁序之抬手,挽了下她耳侧的头发,嗓音清淡:“不去睡?”
钟晚语气很乖巧,笑着说:“不太困,想多陪您一会儿。”
虽然,明明是她自己睡不着。现在说这种虚情假意的话,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梁序之今晚心情不错,也不在意她话中的真假,抱她坐在腿上。
钟晚看到他电脑上那张密密麻麻的表格,蹙了下眉。
他将电脑合上。
钟晚转过头看他,胆子也大了些,半开玩笑道:“我一直想,如果我有花不完的钱,应该就会躺平,然后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梁序之微眯了下眼,“比如?”
钟晚思忖着说:“演话剧吧,或者拍视频?”
她笑,“总之,应该会避免让自己过得痛苦。”
梁序之轻笑一声,拿过她刚才取出来的那本书,翻到中间一页。
钟晚现在才真正相信他是读过文学专业的,但不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是这种背多了书养成的引经据典的习惯。
也是这一刻,她意识到她真的对梁序之知之甚少,了解到的似乎只有他的冷漠性格,和一部分众所皆知的身份。
她垂眼,看到那页被勾画出来的句子——"Pain is permanent, fuzzy, dark, and also has the character of the eter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