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建新郡
洛无疾献西域堪舆图,进而引发了刘彻对匈奴战事的规划变化,一直以来做事有些急切的皇帝,第一次决定要用数年的时间来准备一场战争。
这不是一场对匈奴的灭国战,但是意义却不下于灭国战,因为截断了西域,就断绝了匈奴的战争潜力,甚至锁死了匈奴的力量上限。
因为匈奴就像阿三,没有自己的核心冶铁技术,一旦不能从中亚获得技术和武器,很快就会被拥有核心技术和全套产业链的大汉甩开,进而碾压。
刘彻紧紧地盯着那一份西域的堪舆图,上面详细的标记了西域的地形和大致局势,这才是他制定出这份计划的主要原因。
又望了一眼,刘彻说道:“无双侯,令尊虽然未曾出仕大汉,但绘制下这一份堪舆图却实在是功高。
是诸夏开疆的大功臣。
朕读书悟出了一个道理,臣子立下了功劳,该赏赐的赏赐,该赞扬的赞扬,如果有人立下大功却得不到赏赐,谁还会相信皇帝的承诺呢?
若是日后大汉真能拿下西域,朕会在那里设置一个管理西域的机构。
素王说国家最重要的是战争和祭祀,朕会以诸夏天子的身份,在那里为征讨西域的将士们建立祭祠。
不论是大汉的子民,还是昭公国、岭南国的子民,或者日后的那些藩属国,只要能为诸夏立下功劳,朕独爱如一,绝不偏私大汉而贱藩属。
朕承诺,会将令尊的神位放在其中,受到所有前往西域的诸夏子民祭拜,这是朕所能做的。”
洛无疾闻言目光灼灼的望着刘彻,对眼前的这个皇帝升起了好感。
从孝惠皇帝开始,每一个君主都有着双重身份,刘彻现在对诸夏天子的认同感甚至比大汉皇帝还要高,因为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是将以素王信仰为首的先进文明,推进到草原、西域、岭南,推进到这些从前未曾达到过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大汉将会变的无比强大,大汉皇帝的威名自然会响彻寰宇。
洛无疾微微躬身作揖道:“陛下,您会是个伟大的君主。”
说话之间,御史大夫公孙弘从殿外走进。
自贾谊不再担任丞相以来,丞相之位就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要点,不仅仅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各个地方的实力派同样在暗中发力,想要让自己派系的领袖成为丞相。
毕竟丞相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军方第一人的大将军也不如丞相的地位高。
在这种氛围之下,刘彻任命的三任丞相,屁股都没坐热乎就直接被人抓住小辫子赶下了台,这让刘彻有些恼怒,然后选择了一个从山东而来的没有背景的儒生担任御史大夫代行丞相的职责,算是暂时将这股风气压了下去。
公孙弘进入殿中行礼之后,就见到殿中众人,然后心中就是一凛,心知不会是小事,果然刚刚坐下就听到皇帝说道:“卿,自大将军和冠军侯、无双侯横扫河南地以来,想必朝野上下很是振奋,但仅仅振奋可不行。
天下的土地是有限的,你不去占据别人就会占据,正如河南地,诸夏退一寸,胡人就占一寸,朕以为能永葆河南地的方法就是在河南地建城,建郡,然后迁徙人口前往,朕想要在河南地以及漠西地建立三个郡,每个郡二十万人口,想必这样就能彻底阻止匈奴人的南下了。”
在河南地建郡!
众人当然知道刘彻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旦在河南地建郡并且真的能迁徙人口过去,最明显的就是边境线的变化,长安的安全性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匈奴人要穿越两道防线才能够到达长安城下,这对一个帝国的安全至关重要。
首都的选址通常考虑两个问题,第一是安全性,第二是势力范围的辐射。
关中完美的满足安全性,但是有些偏西,所以需要洛阳来作为辅助,在长安建都的王朝必须要提高洛阳的地位。
洛阳则位居天下之中,缺点就是洛阳周围的平原面积比关中小。
关中四塞之地,对中原来说,想要攻入关中有无数的险关要隘,天然的山川大河,让这里固若金汤,秦汉两次从这里东出灭亡山东诸侯。
不过在游牧崛起成为帝国之后,关中的安全性就出现了问题,因为游牧可以直接从北方杀到关中,说不上一路坦途,但和山东诸侯比起来,并不算是艰难。
这就是刘彻所忧虑的问题,汉王朝所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来自内部的危险,还有草原上的,那个更加强大的敌人。
他在思考,两个庞大国家的斗争,最应该被避免的是什么?
当然是国家中枢直接被一锅端!
天子守国门听起来硬气,但是战略上简直愚蠢到了极点。首都是帝国的心脏,心脏不放在胸腔之中,反而放在脑门上,放在挥舞了双拳上,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是什么?
哪个帝国能保证自己一直赢的?
哪一场战役能不犯一次错的?
把首都放在边境上,就是要求每战都胜,而且要求对方不会直取京城,之前的长安就是如此,现在打垮了河南地的匈奴算是短暂的解除了对长安的威胁,现在刘彻要在北境再建立一条人所筑成的长城,彻底将那些匈奴人隔绝在草原上,将战场定在草原上。
但是公孙弘反对。
“陛下,您所说的诚然是大业,但臣反对。
在草原之上筑城甚至建郡,耗资巨大,恐怕不会比打匈奴的军费以及修建宫殿低,但是成果却不如征讨匈奴和建成的华美的宫殿。
征发无数的徭役和资源去做这件事情,如果匈奴人大举来攻,可能毁于一旦,得不到任何的回报,这是臣不理解的。
最关键的是,建好了城,您要从何处迁徙那么多的人口呢?
若是将中原之民迁徙过去,这难道不是在残民虐民吗?
黎民百姓又不是罪人,怎么能这样残暴的对待他们呢?”
刘彻闻言刚想发怒,然后脑子一转,便将怒火压制起来,再一看公孙弘面无表情的脸,怒火顿时消散一空。
公孙弘是贤良方正之臣,也是有大才的儒生,他不可能简简单单的反对。
他短短的几句话就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在草原上筑城的成本要考虑清楚,国家虽然富裕,但是之后打匈奴还要钱,修缮宫殿还要钱,完整的在空白的土地上,无中生有的建立一个郡,不是异想天开随便说说的。
第二个问题就是迁徙民众。
移民戍边,说起来光辉伟大。
但实际上把人迁过去,不就是去当人肉沙包?
直面匈奴那些残暴异常的胡虏蛮夷,不仅仅是这些刚刚迁徙过去的人,还有他们的后代,恐怕都要不断的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