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句话说的有些生硬,细细听来还有几分暴躁。

竺玉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两眼陆绥,他长得好,眉目像是那山间清润又锋利的箭竹,他每次不高兴就会像这样冷冷的抿直了唇瓣。

竺玉心里了然,看来卫姑娘在陆绥心里还是有很重的分量的,她不过多瞧了两眼,她发誓也只有两眼罢了。

陆绥便醋成了这样,这得是多喜欢啊。

不过这事也是她的不对,卫家小姐还是个没出阁的小姑娘,她方才直勾勾的盯着人看,是有些冒昧无礼,也不怪陆绥会不高兴,那毕竟是他将来的未婚妻。

竺玉对他拱了拱手,客客气气的:“方才是我冒昧,还望陆兄不要介意,下回我定会回避。”

陆绥的目光从上至下,深深打量了她几眼,似乎是信了她说的,勉为其难缓了缓脸色。

宫门前停驻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

太阳落山之后就冷了起来,平宣那个小狗腿等也等不住,连忙抱着还热乎的汤婆子小跑着到主子跟前。

忙将手里的汤婆子递了过去,生怕主子冻着手。

其他人便没有这么精细,也没她这么金贵,在旁看着,嘴上不说,心里是瞧不上这种做派的。

如今双方讲了和,自是不必因为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就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冷嘲热讽起来。

同样都在读书,他们是到学里吃苦的,沈竺玉看起来就像是来走个过场,享福的。

平宣也知道小主子吃不惯监学里的饭菜,晌午兴许都没填饱肚子,才递完汤婆子又递上刚在糕点斋里买的山药糕,口感绵密软甜,小主子最爱吃这个了。

竺玉早就饿了。

中午没怎么动筷子,监学的饭菜又油又荤,她吃不惯。

下了学后就去了周贵妃那里,也没好意思问贵妃娘娘讨要吃的,免得她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可她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还在长身体的时候,特别容易就觉得饿。

竺玉也不在意身旁这几个人是怎么看她的了,拿起糕点,小口小口的咬着,微微嘟起的唇瓣看起来红红的,潋滟诱人。

几人悄声无息盯着她看,她还毫无察觉似的。

她吃东西像小猫,雪白的齿尖轻轻落下一口,娇嫩的小舌头隐约可见,探出尖尖,看起来比她手中的糕点还要香甜诱人。

陆绥看得心浮气躁,扭过了脸,挪开了视线,心里还是烦得很,闭上眼睛都是沈竺玉探出舌尖来的画面。

陆绥在别人面前那叫一个斯文温润,心高气傲,在她跟前是从不吝啬展现粗暴野蛮的恶劣,他的语气有些冲,像是堵着无名之火不知朝哪儿发泄似的,“你能不能别吃了。”

竺玉乍一听,才反应过来原来陆绥在说她。

她吃个东西怎么又招惹他了?

这回连李裴都没有帮她说话,他的眼神也有那么点一言难尽,确实…

吃的叫人烦。

也不是不雅,就是看了心痒痒。

哪里痒,又说不上来。

竺玉再好的脾气被这样莫名的指指点点,也不能继续忍气吞声,再忍她都要忍成缩头乌龟了!

好歹是在一块念了这么多年书的同学。

陆绥至于对她这么看不顺眼吗?先前还说冰释前嫌,看来这话都被他吃进肚子里去了。

“我饿了,怎么就不能吃?”竺玉平时是个软包子,怎么着都不大生气,但叫她狠狠饿了肚子,她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竺玉也不想将场面闹得太难看,她问:“陆兄是也想吃吗?”

陆绥语气不善:“我不吃。”

竺玉懒得同他理论,“我先回去了,告辞。”

李裴凑了上来,搂着她的肩膀,手掌落在她的胸前,都快贴着她的胸口,她下意识微微弓了弓背。

李裴说:“我坐你的马车回去,让他们先送你再送我。”

竺玉拿开了他的手,舒了口气,“你自己走回去。”

李裴捏了捏她的小脸:“殿下怎么这么狠心?天寒地冻,就这么走回去我肯定要病了。” 。竺玉往回看了眼身后的那三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站那儿都有不怒自威的气场,比起这寒冷的冬夜还要冷峻。

一旁高高挂起的灯盏,落下隐隐绰绰的光。

地上倒映着几人丰神俊朗的身影。

竺玉说:“你问他们顺不顺路。”

李裴装聋作哑,硬是挤上了她的马车。

李裴毫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落座,刚钻进来就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就像她这个人似的,不论哪儿好像都是香的。

衣裳香香的。

手指头蹭过的地方香香的。

用的纸笔好似也浸着香气。

马车里,也仿佛熏着懒懒的甜香,闻着就舒心。

马车徐徐往前。

陆绥停驻原地,默默看了许久,直到秦衡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陆绥敛眸,一声不吭。

秦衡问:“你说他今儿去探望周贵妃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陆绥惜字如金:“不知道。”

周淮安还耿耿于怀,冷嗤了声:“事出反常必有妖,保准没安好心。”

姑母受宠,却无子嗣。

陈皇后是绵里藏针的笑面虎,往后真叫他们母子二人得了势,姑母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秦衡问道:“你觉得他是要害你姑母?”

周淮安冷眸扫了过去:“不然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敢下手,我就敢要他的命。”

周淮安在军营历练时,没少被教训。

下手太狠,杀人利落,提刀便能干脆利落斩下对方的头颅,挂在冷冰冰的枪头,新鲜的血液溅落在脸上也满不在乎。

秦衡抬了抬眉,他却不这么想,他说:“沈竺玉没脑子算计你姑母。”

周贵妃能在后宫得宠还安然无恙至今,也不是毫无心机的小姑娘,自然有些手段和心计。

而沈竺玉,瞧他那贪吃好色的样子,别说同周贵妃斗,连和国子监外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寒门学子斗,都很费劲。

“若他的演技已经登峰造极到能瞒过我们三人的眼睛,就当我秦某有脑无用。”

“那你倒是说说看他今日去探望我姑母是图什么?还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秦衡认真想了想,想起来沈竺玉见到周贵妃时面红耳赤的样子,后来巧遇了卫家小姐,亦是被勾得神魂颠倒的模样。

秦衡咳嗽了两声,没敢在周淮安跟前说太子兴许是起了色心。

不过据他所知。

沈竺玉身边也没有通房,更无侍妾,还没开荤,兴许是等不及、憋不住了。

而且他们一道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沈竺玉都没在他们跟前脱过裤子。

陆绥拧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样子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