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竺玉的表情看起来就一言难尽。

她是不太懂男人的,哪怕正是精血气最足的时候也不能够日日都需要…纾解吧?

竺玉见陆绥看着像是清心寡欲、不染女色的样子。也不像是沉溺于情爱的昏沉模样。

不过这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她往后再也不想同陆绥说这种话,弄得她哪哪儿都不自在。

她本来也不想知道这种事情,该知道的这么细。

过了会儿,陆绥若无其事起身,衣冠穿戴还整整齐齐的。

她像是生了闷气,扭过了脸,翻过身体,把通红的脸埋在被子里,空留两只耳朵在出热气儿。

陆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心情没由来晴了几许。

竺玉虽然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两只耳朵还是竖了起来,过了会儿,她听见陆绥离开的脚步声,又没过多久,男人似乎重新回来了。

他拿了套干净的衣裳过来,放在床头。

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屋子。

竺玉等到彻底听不见脚步声,慢吞吞爬起来,抱着干净的衣服,去屏风后换到了身上,只是最里面的裹胸还得缠着,时间长了,实在难受。

陆绥并未强人所难,等她换好了衣衫就派人将她送回了她在宫外的别院。

路上,平宣这个小太监有一肚子的牢骚,在陆小公子跟前他什么都不敢乱说,背地里坏话一箩筐:“殿下,陆小公子昨天夜里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在威胁咱们,您受了寒生了病,他看着也不着急,都没想着要先把您送回宫里,叫太医先看看。”

而是不容置喙做了决定,直接把人带回陆家,若是他不声不响对小主子下了毒,那可是防不胜防,都没人看得出来!

平宣早就觉得小主子身边围着的这帮都是豺狼虎豹,没一个好东西,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的主子,就是那可怜的小绵羊。

气性太好了,才总是被不声不响的就给阴了去。

竺玉倒是没有怀疑陆绥昨晚有坏心,他若是真的想害她,犯不着拐弯抹角,还如此的麻烦。

她揉了揉眉心,清早喝了药,这会儿舒服了许多,人也清醒了许多。

她说:“陆小公子是正人君子,他就是性子冷淡了些,旁的也没什么。”

平宣小声嘀嘀咕咕,主子不在意,他便也不敢多说,免得听起来像是在挑拨离间。

竺玉回了宫。

东宫里有陈皇后的眼线,她去将军府赴宴的消息瞒也瞒不住,她也不打算隐瞒。

不过竺玉也不打算继续留着陈皇后的爪牙,她晌午时,故意装作大发雷霆,将外院的几个小宫女和小太监全给打发了。

一个不留。

里间伺候的只留了个平宣。

平宣虽然不是个多聪明的小太监,但是胜在他忠心耿耿。

上辈子,她病得连药都喝不下时,平宣跪在她的床前哭得伤心欲绝,一把鼻涕一把泪,整张脸都哭花了。

其实竺玉也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那样的人,惯会算计。

过于精明,不够真心。

而且她向来觉得人算不如天算,许多事情算也算不来。

常言道——算的深,输的苦。

这话半点儿都没错。

太子突然发作这一场,陈皇后也没起疑,倒是听说了她在将军府里受了气还被人当众算计了。

只当她把怒气发作到了宫人身上。

她叫嬷嬷重新挑选了几名聪明伶俐的小宫女送到东宫,让她们好生伺候太子。

谁知,嬷嬷去了东宫就见到了个脸色难看的太子。

竺玉板着冷冰冰的脸:“嬷嬷把人送回去,我这里不需要多余的人伺候,也不用母后费心。”她装得恼羞成怒的模样,气鼓鼓地说:“若是我自个儿再不能顶事,怕还是要被他们在私底下编排,总把我当成还没断奶的孩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嬷嬷狐疑的看着她,对上她那乌黑干净的眼珠,疑虑又尽数打消了。

嬷嬷立刻回去禀告了皇后娘娘。

陈皇后听完嬷嬷说的话,眼睛眯了起来,十指悄声无息攥紧了椅子把手,陈皇后能在后宫稳坐如山这么多年,脑子不是半点聪明,步步谨慎,像躲在暗处窥探的毒蛇,伺机谋动,她问:“你说太子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嬷嬷认真回忆了半晌,犹豫片刻,她恭恭敬敬的回道:“奴婢瞧着殿下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倒真的像是在置气。”

“娘娘从前待殿下也是百依百顺,殿下性子虽好,却也是娘娘娇养大的人,哪能没脾气呢,真发作起来也不好哄的。”

陈皇后勉强打消了疑虑,不过谨慎为上,她还得试探一二。

她说:“你暗中在东宫多安插几个人,事无巨细,都要同我一一说清楚。”

陈皇后慢慢皱起眉头:“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嬷嬷低声回道:“是。”

*

竺玉处置了东宫里的人,又叫平宣在里间伺候的小宫女小太监面前立了威。

东宫这才风平浪静了许多。

竺玉的病渐渐好了,就又听说周贵妃旧病复发。

父皇日夜探望,守在身边。

周贵妃的身子骨也不见好。

前几天,父皇破例准许了贵妃娘娘回将军府小住一些时日,安心养病。

竺玉觉得奇怪,既换了太医和药方,她也提醒了贵妃娘娘身边有内奸。

怎还加重了病情?

竺玉细细想了想,脑子里都是贵妃娘娘隔着遥遥的距离,那抹淡漠疏离的笑意。

仿佛看透了一切。

也没什么留恋的。

漂亮、精致却空茫的像尊玉人。

竺玉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了那么一下,难道周贵妃真的有那么愚钝吗?这么多年身边人的背叛真的不曾察觉吗?

喝再多的药。

身子骨反而越差。

她当真没有察觉过吗?

贵妃娘娘能让陈皇后恨得咬牙切齿,怎么会没几分本事。

除非是她自己原本就不想活了。

竺玉想到文华殿内若有似无的香火冷香,贵妃娘娘在殿内供奉了的小佛坛,曾经那样明艳不羁的人心甘情愿在佛前三拜九叩。

都是因为她以为她的女儿死了。

竺玉攥紧了手,外面金光绚烂,冬日里炽烈的阳光晒得久了,薄薄的皮肤起了红,又有些发烫。

竺玉让平宣备马车,她要出宫去见周贵妃。

她也知道自己除了这双眉目同贵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其他地方都不大像。

竺玉出门前,打开笼箱,翻出压箱底的一套衣裙,掌心攥着根簪子。

怕贵妃娘娘到时候觉得她在胡言乱语,倒不如亲眼让她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