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竺玉被扣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男人的指腹冰凉,带着几分如雪的寒气,隔着薄薄的绸纱,凉如寒水的温度丝丝缕缕沁入少女娇嫩雪白的皮肤。

他这个动作,多少有些散漫。

竺玉不由得抬眸看他,玉冠束起墨发,冷峻的五官多了些许慵懒,腰系革带,坠着蟒纹缠枝玉佩,手腕上缠着冷冰冰的护腕。男人背光而立,身形颀长,廊桥院中的绿枝被风吹得簌簌响,雪意渐落,晴光映雪般的风华,光辉熠熠。

尽管面容冷肃锋利却又实在有叫天地黯淡失色的俊美。

不过这会儿竺玉无心欣赏他的美貌,她的下颌实在有些疼了,她被他取笑是个小哑巴,当真有些恼怒,却又不能奈他何,真被气得张了口,牙尖嘴利的回应他。

可就要露馅了。

她宁愿被陆绥取笑是个哑巴,也不能作声。

只是她真没想到陆绥会是这种登徒子!随意瞧见女子就将人扯过去,动手动脚。

陆绥看她分明气得要命还不得不忍气吞声,眼中笑意更深,指尖轻轻挑开绸纱的一角,悄声无意就碰到了她的脸。

她浑身一僵,脚底生了寒意。

少女乌色的眼瞳水光颤颤,似乎有些害怕,好像生怕他揭开她的面纱。

陆绥并非不是没有如此想过。

揭穿了她的身份。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威逼利诱。

她这息事宁人的性子,根本不会考虑多久,就会答应他。

只是陆绥没有这样做。

无媒苟合。

多少有些辱没人。

她胆子虽小,说的难听些还有些怯懦,骨子里却有些清高,许多事情不欲同流合污。

她将自己的身份看得很重,旁的都好说,不给她留几分尊严,她怕是宁愿鱼死网破的。

陆绥漫不经心抽出手指,另只手不知不觉间已经霸道的横亘在她的腰间,扶风弱柳般细细的腰肢,一只手就能圈得牢牢的。

他的手臂好似那慢慢收紧的藤蔓。

将少女的软腰缓缓圈了起来,掌心贴着后腰微微下塌的弧度。

竺玉很不适应这样近的距离,近在咫尺,气息相融。

她推了推他,用了全身的力气。

对一个身材高大精瘦的男人,这点力气兴许就和家里的小猫挠痒似的,没多少威胁。

他自岿然不动。

竺玉被他逼迫得没有办法,拿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慢吞吞的写字:“我带了丫鬟,她找不到我就会叫人来寻我。你若是不想被当成登徒子押送官府,就松开我。”

顿了顿,她低着头,后颈弯着漂亮的弧度,垂散的乌黑发丝衬得皮肤雪白,她继续写字:“你松开我,我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陆绥静静看着她耳后那颗不引人注意的小红痣,眼神愈深,舌根发痒,欲念就在一念之间。

竺玉没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对。

她等了会儿,陆绥垂眸扫了眼被她捏着的手掌,少女的指尖轻轻滑过,好似划过的是他的心脏。

一竖一横,荡起波澜。

陆绥得寸进尺,似乎一点儿都不惧她的威胁:“嗯,在下陪姑娘等一等。”

竺玉被气得都没话可说了。

难不成陆绥看出她的身份,故意在戏弄她?想来应当不可能,陆绥和她虽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可也很难成为朋友。

他若是知道她这么大的把柄,不会让她好过,更不可能同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就只能是,他见色起意了。

竺玉虽然没有穿过女子的衣裙,但隐隐约约也知道自己长得好像还是挺好看的。

不然李裴也不会总想着往她身边来,粘着她不放。

她刚才匆匆换上衣裙,也不曾照过镜子,不过想来应该也不难看,兴许还挺漂亮。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绥难不成真的敢被外人瞧见他这般轻浮浪子的行径?他不敢。

大烨朝虽然民风开放,可若是被外人瞧见男女之间这般亲密,那也清白不了的。

陆绥的父亲是官居一品的阁臣,母亲又是身份尊贵的郡主,他的婚事,想必是要精挑细选。

不可能由着他随便抓一个人就定了下来。

竺玉蹙着眉沉思,正在她不知如何脱身时,男人的指尖抚起面纱的一角,露出精致绯白的下巴,被人轻轻拢起,接着她就感觉到唇瓣上尖锐的刺痛。

男人伏身吻了下来,这个吻仿佛要侵吞了她所有的呼吸,滚烫的舌头蛮横的撬开她的唇舌,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浑身发软。

男人的吻,平静中却无端让人觉得可怖。

那种要将她整个人都吞下去的侵略感,让她只想不断的往后逃,可是逃又逃不过。

只能被抓在怀里,亲的舌尖发麻。

整个人被楼在他的怀中,被亲的好似断了气似的。

陆绥意犹未尽的收了手,似乎也知道吓到了她,掌心轻轻抚过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却叫男人有些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游廊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还有三三两两的说话声。

秦衡心不在焉的,连李裴同他说话都没怎么仔细听:“你说辽东都司那边到底会不会有人出来咬陈家一口?”

辽东巡抚和山西巡抚。

人都没死,被扣押在狱中。

只不过这两人到现在都还没开口,倒不是他们有多忠心耿耿,想必还有更要命的东西在陈家手里捏着。

陈家的人别的本事没有,阴损的手段向来无人能及。

李裴开了口,迟迟没有等到秦衡的回话,再一看他显然没有听他说话,好像在想别的什么事。

李裴冷声问:“你在想什么?”

秦衡回过神来,摸了摸下巴,颇为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方才那个姑娘。”

李裴:“?”

秦衡啧了声,也没想到一见钟情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还是个连脸都没看清楚的姑娘。

不过既是来积善寺上香礼佛,费点心思,想要找到也并不难。稍作打听就知道是哪家姑娘了。

秦衡家里管得也严,但若他真的喜欢上什么姑娘,母亲也还是会为他上门求亲的。

只要对方家世清白,为人干净。

不过秦衡以前对妻子的要求颇为严格,既要足够漂亮,又要有足够的手段,能撑得起门楣,也要能处理得了后宅的事情。

他这人不喜欢在蠢人蠢事上浪费时间。

最好也不是个蠢人。

不过秦衡现在觉得,怎么着都行。

甚至清贫点、在家里不太受宠更好。

如此更好拿捏,更难逃出手掌心。

李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懒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