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过年这几日,总是忙得脱不开身。

竺玉累得都没心思想旁的事,年初二便随着父皇一同参加了祭祀大典,各种繁文缛节,压得她透不过气。

等到空闲下来,都快到元宵节了。

竺玉怎么说都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平时被陈皇后和监学里的老师磨得没了性子,终究还是爱凑热闹的。

元宵节京城里也是热热闹闹的。

长安街两旁,还有河桥的两侧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李裴早早就叫了她,带她去了满春楼。

她是不太愿意去的,满春楼那地方她去过两次,倒不是有什么偏见,就是怕被楼里的姑娘们看出她的身份来。

毕竟糊弄糊弄男人还行。

她这样,想要糊弄见多了男人的女人就不大容易。

李裴天都没黑就跑来接她,好几天不见她,心里想得紧,上去就抓住了她的手。

竺玉已经习惯了李裴这样,也就没挣扎。

不过两人手抓着手,总归不太好看。

李裴似乎没有松手的打算,竺玉忍不住提醒了句:“手。”

李裴挑了下眉:“怎么了?”

竺玉说:“拉拉扯扯不好看。”

李裴每次都是被她说了才不情不愿松开她。

到了满春楼,二楼临街的包厢里已经有人了。

秦衡看起来不像年前那么春风得意,这会儿看起来也没什么兴致说话,懒懒的、冷冷的。

一旁的陆绥看着和往常倒是一样,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喝茶。

两人进来的时候,陆绥缓缓朝两人看了过去。

李裴站在她身边,以前这两人就经常凑在一起,这本没什么可奇怪的。他本来也应该看得习惯了,但是此时此刻,陆绥静静盯着这登对的画面,无端觉得刺眼。

甚至到了刺眼的无法容忍。

竺玉很难忽略陆绥的目光,不过兴许是因为感激他的守口如瓶,她见到陆绥没那么害怕了。

她走过去,同他们两人打了招呼:“秦兄,陆兄。”

陆绥脸色缓了缓,好像又变得很容易满足,方才的不快在她这一声声中就缓了下来,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他望着她:“殿下坐吧。”

这几个字落下,不仅李裴狐疑的看了陆绥一眼,连正在烦躁的秦衡都忍不住看了看他。

陆绥就喜欢一个人,不大喜欢被打扰。

性情也没有多热络。

李裴以为她会一口拒绝,出乎意料的,她只是想了一下就坐在了陆绥的身边。

李裴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吃味,她同周淮安亲近也就算了,同陆绥怎么也这般要好了?

李裴面无表情坐在他们对面,板着张冷脸。

秦衡亦是不太想开口的样子,情绪不高,装也懒得装。

临街的窗户正开着,木条支起了大半的窗扇。

外头的冷风夹杂着雪意透了进来,扑在脸上,清爽宜人,也不会觉得冷。

只是竺玉怀里还塞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她扭头望着窗外的花灯,倒没有注意到陆绥的目光。

陆绥的视线悄声无息落在她身上,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存在感。

她半遮半掩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好像都是粉的。

冷风不断往里灌。

陆绥起身,关了半扇窗户。

周淮安今日则姗姗来迟,未来的小将军今日已经穿上了盔甲,刚从父亲的军营里过来,额前一抹两指宽的黑色抹额,整个人瞧着就英武俊朗。

他一进来,就给自己倒了杯茶,猛地灌了下去。

随即瞧见秦衡脸上半死不活的脸色,好奇的挑了挑眉:“你前些日子不还春风得意吗?怎么着?你母亲不同意你的婚事?”

竺玉听见周淮安的话,在心里咦了声,先前是听秦衡说过他好事将近,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短短几日就谈婚论嫁了?

也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方人士,竟然叫秦衡这般神魂颠倒的。

秦衡提起这事就更烦了,若是母亲不同意,倒也还好说,他要做的事情,软磨硬泡总能做成的。

一个男人真的想娶一个女人。

便是想尽了办法都能娶成的。

秦衡说:“不是,我压根就没找到那个人。”

他派了人去查,竟然没人知道那位姑娘是哪家的。

蒙着面纱,又是个哑巴,按理说该很好找才是。

可问遍了那日去了积善寺的人家,也没有人见过,更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了。

秦衡还真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能不见踪影。

可任他掘地三尺都找不出来。

真叫人郁闷。

周淮安哦了声,他显然对男女之事不上心,更不懂这种一见钟情的心动,他说:“找不到就算了,你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就是了。”

暗暗看破真相的李裴也不吱声。

他才不会告诉秦衡说,你那日看上的小姑娘其实是太子男扮女装来的。

秦衡现在难受,过不了几天就会忘了。

同他说了,说不定他还会恶心。

觉得自己被太子玩弄,恼羞成怒之后迁怒太子,从此故意针对太子呢。

所以李裴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陆绥为身边的人斟满了茶,他也没出声,置身事外般的听着。

秦衡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灌了下去,他若是说自己非那名女子不可,反而没人信。

秦衡索性也就不说了。

免得惹人发笑。

只要人在京城,总能找出来。

竺玉听得云里雾里,尽管好奇,也不会贸然开口去问她们那名女子是谁。

指不定就如周淮安说的这般,过几天秦衡也就忘了。

不一会儿,天就黑了。

逐个亮起的花灯将夜空烧得犹如白昼,晨光四起,不远处的拱桥上挤满了年轻的小姑娘,河面上飘着做工精巧的花灯。

楼梯一阵脚步声。

陆绥带了随从,守在走廊外,倒是没人敢来惊扰了这边的贵客。

瞧着门口腰间带刀、身形魁梧的侍卫,旁人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就凑过来。

几人都喝了点酒。

只有竺玉喝的是茶,她感觉陆绥挑明她的身份之后,对她都客气了很多,甚至还有几分照顾。

若是往常,知道她不胜酒力,依然会面无表情的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酒。倒也不是故意为难她,就是嫌麻烦,懒得换成茶水。

李裴和秦衡喝得都有点多。

两人的心情都不大好,颇有种借酒浇愁的意思。

李裴喝酒上脸,眼神都有几分迷蒙,脑子还剩几分清醒,还知道说话要凑到她的耳边悄悄的说:“我给你买了好多裙子。”

竺玉:“……”

李裴的声音不高不低,竺玉也不确定坐在她身旁的陆绥有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