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周淮安的话听起来怨气颇深,还有几分义愤填膺的,要他和太子交好实在是兄长强人所难。

如今还不止是交好,竟然要他主动去帮她。

周淮安眉头打了结,眉眼是埋怨般的苦大仇深:“二哥,你也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无缘无故帮衬一个仇人,我想不通。”

周淮安的话听起来像是在置气,其实还是在逼迫他的兄长告诉他缘由,这其中没点蹊跷,他是不可能会信的。

他的二哥,心黑手辣,杀人也面无表情,甚至有时候杀了人唇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从前是大理寺的活阎王,如今也是大理寺闻风丧胆的存在,深更半夜带着人上门去抄家查案,威名赫赫,弄得旁人见他上门拜访都吓得两股颤颤,胆子都给吓破了。

周淮安越想越奇怪,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想到李裴那个样子的,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他看向兄长:“二哥,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毕竟太子除了长得好,还真没有别的值得让他二哥特意开口照拂。

周淮景黑了脸,丧失了伪装出来的好耐心,端出冷厉兄长的一面,语气已经有些阴沉:“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只管做,不要废话。”

周淮安还是怕兄长这种六亲不认的样子,他刚准备开口就又被冷声打断:“别不服气,也别给我阳奉阴违。”

“你觉得勉强,也得做。”

“我是你的兄长,不想听也要听我的。”

周淮安感觉他二哥在训话一样,将他当成了他在刑部的下属,一点儿都没客气。

周淮安垂着脑袋:“知道了。明儿我就去说。”

周淮景面色稍霁:“嗯。”

他道:“从小到大,我没害过你,让你做的事情,也不会让你后悔。”

这句话的确是真。

二哥心眼多,主意也多,小时候兄弟几人哪怕做了坏事,二哥都能带他在家中的长辈跟前摘得干干净净。

每次被罚,都能躲过去。

周淮安再不情愿,被兄长用如此严厉的语气教训了一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

傍晚冷风骤起,阴云席卷而来。

不多会儿,灿灿的烈日悄然被黑沉沉的乌云遮蔽,磅礴的大雨势如破竹,声势浩荡的砸下来。

路面的石砖缝隙缓缓流动的雨水,像一阵流速急促的小溪。

陆绥回了府里,沉下心来写了几个大字,随后将朔月叫了过来,他撂下毛笔,宣纸上的字迹还未干涸,静字好似是被用毛笔刻上去的。

男人的五官隐匿在黑沉阴翳压下来的暗光里,他吩咐道:“你去找个同太子身量差不多高的女子,最好是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得是个哑巴,给秦家那边的人透点消息。”

朔月恭敬道:“是”

陆绥接着吩咐:“不要做的太刻意,还有,那女子家世要足够清白。”

秦衡也是找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性子。

既然如此,他帮帮他。

秦衡那边甚至动用了父亲的属下,他回去之后彻底发了狠,下了死命令:“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我就不信活生生的一个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一个哑女。

真有那么难找吗?

若是他如此打动尴尬还找不到的话,就怨不得他对太子起了疑心。

也不是说不过去。

怎么偏偏她就是个哑巴?到底是出不了声,还是不能出声。

隔天。

上学的日子,竺玉早晨吃了个饱,才乘着马车去上学。

肚子填得圆鼓鼓,都有点撑了。

她还在抽条长身体的年纪,多长点肉也不怕生病。

她才进大门,就被人扯住了胳膊,周淮安力气大,哪怕感觉自己没怎么使劲,她也疼得皱了眉。

周淮安一看她皱眉,心里忍不住想,娇气。

真娇气。

好像他在欺负她。

竺玉看着他:“有事?”

周淮安嗯哼了声,对她努了努下巴,“去那边说。”

竺玉挣开了胳膊,揉了揉手腕,她跟着周淮安去了影壁后的角落:“有什么事还不能让别人听的?”

周淮安垂眸望着她的脸,这具身体看起来很诱人,骨肉匀称,体态轻盈,不染纤尘的漂亮小脸,说不定真的蛊惑了他兄长那个活阎王。

周淮安向来对这种会祸害人的尤物敬而远之,他抱着双臂,硬邦邦的帮她带话:“宋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多管。”

“他是我二叔的学生,我二叔会帮他,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

竺玉上辈子见过宋岿言的下场,若是没有,她也不会多管,她想了想:“宋大人为民仗义执言,我身为储君怎么能坐视不理?”

周淮安直言:“陛下不喜欢你。”

竺玉:“……”

周淮安说话就是如此,直接了当,不想多说一个字的废话:“你即便苦苦求情,只会害了自己,更惹了陛下的不快。”

竺玉默了半晌:“可是这样的事情总是有人要去做的。”

她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若是人人都怕被皇帝嫌恶,什么都不敢说,那百姓还能有太平日子过吗?”

若是不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情,修仙问道也无妨。

可但凡走了歪门邪道的路子,就是祸端。

周淮安目光一顿,她竟还有几分忧国忧民的良心。

此话不错,但要做起来难。

“你是自讨苦吃。”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周淮安已经仁至义尽,他自认已经做到了兄长的嘱托,往后他是什么样,也与他无关。

周淮安:“随便你。”

男人转身就走。

竺玉看着他的背影:“谢谢你同我说这些。”

周淮安脚下顿了顿,接着就继续往前走。

宋岿言的事,文武百官都没有插手,原因复杂。

朝堂上,亦是利来利往。

没有好处的事情,凭什么要去做?

他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是能顺理成章被拉下来,旁人就有机会顶替上去。

再说陛下这回震怒,没人愿意冒着被削爵贬谪的风险为一个不相干的同僚说话。

竺玉接连几日下了学,都去御书房求见。

长元帝避而不见,觉得他这是心思野了,年纪小小,就敢插手朝堂的事情,偏偏还来忤逆他的决定,更叫他恼火。

这几日,陆阁老也来为宋岿言说了话,字字肺腑,说的在理,古往今来追求长生的帝王,没有一个成事,反倒落了骂名。

长元帝被劝解过后,渐渐冷静了下来。

碍于脸面,还未松口。

长元帝已经烦透了看不懂脸色的太子,同她的母后一样的不讨喜,做事这么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