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李裴平日在太子跟前是易怒易炸的暴躁样子,似乎十分沉不住气。

这会儿他的脑子倒是好使的很。

陆绥能旁若无人的进出大理寺,是因为他的兄长是手握实权的大理寺少卿。

陆宴此人,不好说话。

李裴知道自己哪怕找到陆宴,要他通融一二,陆宴未必会给他这个人情。

况且陆家原本就和太子有仇。

难得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又怎么能不放过?

李裴也不担心别的,他信得过太子的为人,她胆子小,压根做不出陈寅口中说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十成十是被诬陷的。

李裴是怕她在里头受罪。

陆宴还不至于对太子用刑,可除了用刑,还有许多手段能让人过得不舒坦。

她又是个没怎么吃过苦头的,万一被吓病了,可就遭罪了。

李裴心急如焚,也是想看看她在里头过得如何。

陆绥同他们好歹也是多年的同窗,这几分薄面都不肯给,当真心狠。

“你不是说你有法子进去吗?”周淮安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若不是李裴同他说能另辟蹊径、悄声无息溜进大理寺的牢狱,他还能站在这儿白白陪他晒太阳?

李裴看了他一眼:“本来是有的。”

周淮安抬眸:“现在呢?”

李裴一声冷笑:“现在路已经被堵死了。”

周淮安感觉让李裴给耍了:“你什么意思?”

李裴指了指后头的那面高墙:“原本我是打算让你站在院墙底下替我放风,我备了麻沸散,翻墙进去,药倒看守的卫兵,偷来钥匙就能进去了。”

周淮安:“所以我就是来给你放风的走狗?”

事到如今,李裴也不瞒着他了,免得周淮安到时不自量力的横刀夺爱:“我同太子的感情非同寻常,你与我,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截然不同。你替我放风,是最好的选择。”

周淮安是懒得管七管八,但是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李裴对他这太子表弟什么心思,早就昭然若揭。

他是决不能看他这个表弟误入歧途,他说:“李裴,你别想太多了,她不是你能玷污的。”

这话李裴就不爱听了。

“我同她两情相悦,同你这种无关人员没什么干系。你喜欢她,也得在我屁股后头排队。”

周淮安听着都恶心,那可是他表弟!李裴是以为人人都同他一样,荤素不忌,有违天性。

“狗嘴吐不出象牙。”

李裴噙着冷笑,眼中的刻薄好似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说错了吗?你这段时日可没少缠着她,死皮赖脸的给她献殷勤。”

周淮安同这种善妒的人没什么可说的。

陆绥都比李裴顺眼多了。

起码陆绥是个正常人。

不像眼前这个看谁都像情敌的妒夫,面上带着笑,怕是心里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了。

“小爷懒得同你吵,我自己想办法进去。”

“也是,你我争执这些也没用,方才后墙那边本来没人看守,这会儿四面墙根底下都守了人。”李裴说着眼中闪过厉光,恨恨的语气道:“也不知是谁去提醒了几句,多嘴多舌。”

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陆宴不愿给三分薄面,可这案子,也有北镇抚司的份。

北镇抚司的千户是李裴父亲的旧部。

李裴万不得已也不想求到父亲跟前。

李裴转过身,重新看向周淮安:“你没有从你兄长那里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周淮安面露不快:“这案子又不归我二哥管。”

李裴接着问:“陆宴不是和你二哥颇有交情吗?”

周淮安没什么好脸色:“我不知道。”

“那封亲笔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

“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周淮安不耐烦的说完,抱着剑,冷着脸:“我回去了。”

这边。

陆绥回到陆府,就被兄长叫住了。

陆宴昨天夜里回来就洗去了身上的血污,他身上几乎闻不到什么血气,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弟弟,听语气好像也不是很在乎:“你拿了我的令牌?”

陆绥将令牌稳稳当当放在桌面上,他抿了抿唇,语气淡淡:“偷的。”

陆宴扫了眼桌上的令牌,没急着拿回来:“你又以我的名义让肇天拦住李家那个和周家那个,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陆绥嗯了声,接着语气如常道:“我喜欢她。”

陆宴顿了下:“喜欢谁?”

陆绥抬眸,平静的不得了:“太子。”

陆宴只沉默了片刻,似乎听到的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消息:“哦。”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然而。

陆宴没有试探过,也分辨不出这是不是他不耐被过问之下随口说出来的话。

“她应当是不喜欢我的。”陆绥接着平静阐述道。

陆宴看着他表情冷淡的弟弟,过了会儿,陆宴开口问道:“你是想用这种法子来堵住我过问的嘴吗?”

陆绥什么都没解释。

陆宴拿起桌上的令牌:“下回再犯,你就陪太子一同牢狱里待上几天。”

不过,经由昨夜的审讯。

陆宴觉得他这心若顽石的弟弟,会对太子另眼相待,也并非难以理解。

瞧着各方面资质都平平无奇的人。

总是让人无端想要多亲近几分。

柔软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大哥。”

“嗯?”

“你何时如此无能了?”

陆宴面无表情。

陆绥徐徐问道:“大哥还没找到她被诬陷的证据吗?那封亲笔信你分明早就看出了问题。”

陆宴没有反驳他的话。

亲笔信的信封上有太子的私印。

正是因为如此,才大有问题。

陆宴看过太子平日往来的书信,从没有留下私印的习惯。

单说字迹,临摹的天衣无缝,几乎看不出是两人的手笔。

陈寅为了陷害他的表哥,是做足了准备。

可偏偏又在这种细节上,有所遗漏。

这也难说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陈皇后到如今都还按兵不动,十分沉得住气,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她的儿子、大烨朝的太子,因此获罪。

这底气,不会没有缘由。

仔细梳理来龙去脉,整件事就不难看清。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想往远处的高林里飞,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皇后这手风筝放得真是漂亮。

陆宴已经看透了这件事,压着证据没急着往上禀告,还是想趁此难得的时机,耍点阴招,回报陈皇后当年的“恩情”。

陆宴好整以暇望着他,眼中的笑意极其淡漠,他问:“你到底是不是我们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