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黑夜沉沉,李裴顿时睁开了眼,困意全无,男人紧锁眉头,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似的轻轻的捏了两下。

软绵绵的手感,着实令人惊悚!!!

李裴深深屏住呼吸,一时倒也没有多想,只当她的床上多了貌美如花的奴婢在夜里伺候。

他心里顿时恨极了!

他在同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你死我活的时候,她享着帐中美婢,过得好不快活!

竺玉原本已经睡着了。

窸窸窣窣的爬床声在她耳中有些模糊。

李裴冷着脸坐起来,一把掀开床帐,好借着外边的月光看清楚床上的人。

他用力捏着被角,指头掐得都白了,冷冷掀开锦被,床上并没有他以为的第三人。

她睡得正香,薄薄的白色寝衣还有些透,少女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

长发像深黑色的海藻在水中缓缓流淌,发丝柔软顺滑,乌黑的墨色衬得少女肤色如雪,宛若剥了壳的荔枝那么娇嫩。

李裴的精明在她这里总是用不上的,几百个心眼子也用不到她身上,全用来对付自家人了。

今儿在母亲面前将话直接说死了。

若是逼他娶妻生子,无异于将人家的好姑娘当成了生育的工具,借腹生子,传宗接代,丧尽天良。

在父亲跟前,更是蛇打七寸。

身为李家的嫡长子,又是独子。

往后李家的前程可全要看他争不争气,他如今也算给自己挣到了一份体面,往后如何不好说。

不过十九岁就已登科及第。

将来的青云路,自是不会差的。

真逼急了他,辞官削发,直接去深山老林的寺庙里去做那与世无争的小和尚。

父亲这房人从他这儿就绝了后。

李裴说要去辞官去做和尚当然是吓唬父亲和母亲的。

他这番话说的决绝,父母被气得不轻,家法的棍子都打断了两根,也拿他没法子。

怕他冲动之下真进宫辞官了去。

到时候哭也来不及了。

回过神来,李裴又探出手去摸了摸:“你怎吃胖了这么多?胸脯像个女人似的软绵绵。”

说这话的时候,竺玉将将被吵醒。

身上的被子被李裴扔到了床角,他起身还顺手点了烛灯。

摇晃摆动的烛火将这张小床照得清清楚楚,少女的眼神瞧着还有几分没睡醒的迷蒙,视线空茫茫的,有些涣散。

待她渐渐凝神,眼前的男人也看清楚了一切,彻底沉默了下来。

竺玉从梦中醒过神,看清楚李裴的脸,下意识就去抓被子要挡在身前。

李裴一言不发扣住她的手腕,从未如此用力,掐得腕骨好似都要折了。

她整日都要缠胸,只有夜里睡觉的时候才能松快些。

里衣单薄,领口微开,雪白的锁骨下是鼓鼓囊囊的胸脯,弧度圆润饱满,像一捧雪那般的白。

枕在胸前的发丝,像铺开的流云。

这张脸不施粉黛,瞧着也是娇媚动人的。

只是平日她在外都刻意穿那些板正的男装,遮掩了身形,松散的长发又严严实实的束在玉冠里,偶尔还会故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瞧着便没有现在这般,妩媚妖艳,反而多了几分清绝。

她的脸睡得泛红,手指抓着身下的床单,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似的。

她摸摸将被子扯了回来,挡在胸前:“你深更半夜怎么摸到我的床上来了?这多不礼貌啊。”

说完这句,她只听见一声冷笑。

竺玉都没有抬眸,压根没有勇气同他对视。

李裴一言不发,冷冷上前来,又用力的来扯她胸前的被子,她牢牢攥着被角,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死活不愿松手。

李裴声音沉沉:“松手。”

竺玉当然不会听他的话。

李裴当即发了狠,结实的锦缎都被他撕成了两片,破烂的被子被他当做垃圾扔到了地上。

他闷声不吭,继而就要来扒她的衣裳。

竺玉吓得缩进了墙角里,弓着双膝,挡在身前,她问:“你疯了吗?”

李裴看着她:“你不打算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竺玉望着他冷漠的神色,仿佛瞧见了上辈子那个在朝堂之上处处都同她过不去的男人。

她要办什么事儿,他都给她使幺蛾子出来。

阴阳怪气的话也是不少的。

不让他顺心。

她与李裴相交这么多年,多少也了解这个男人的脾性。

最痛恨欺骗,最讨厌被戏耍。

她将身份瞒得严严实实,今夜被他无意间发现,他这会儿定然是有些不痛快的,肯定觉着她在戏耍他。

可是她也没法子。

身处悬崖边,又怎么能不如履薄冰?

竺玉这会儿胸口都还疼着,他手劲儿极大,方才也没轻没重的,真真儿是痛。

竺玉垂下眼睫,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裴情绪复杂,这么多年他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从来都没有。

哪怕是他察觉到自己喜欢她,宁肯是当自己龌龊变态下流,也没怀疑过她是个女的!!!

他为自己的断袖痛苦不堪,万般煎熬!

她在旁瞧着,什么都不说,一个字都不透露。

当真是狠心。

从前秦衡说她是个没心肝的白眼狼,他还替她说话来着,冷冷驳斥。

可见秦衡一点儿都没看错,她压根就没有心。

李裴咬牙切齿痛恨的同时,其实心里又是有几分庆幸和激动的。一想到自己刚才摸到的是什么,他的耳朵一下子就像被热水烫熟了似的,烧得火红。

可即便这样,也不妨碍他从心里溢出来的恨意。

李裴红着眼睛看着她:“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日想过要告诉我吗?”

竺玉望着男人眼中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感觉他这双桃花眼里都要落泪了。

旁的事,她自然是不想骗他的。

骗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她也会心中有愧。

于是。

竺玉特别老实巴交的告诉他:“没有。”

这种杀头大罪,欺君的事情,她又怎么敢告诉他呢?人心难测,等闲易变,她若是主动把自己的命脉交到旁人手里,那不是顶顶蠢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李裴被她这两个字气得要呕血了。

又委屈又生气。

泪痕悄然淌在脸上,他的眼睛看起来还是红红的,满腹怨怼:“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信任的好友,其实你心里从未有过我。”

他待她,可是都要将心都挖出来给她了!

何时亏待过她?何时没替她想过?

竺玉摸出手帕,她跪坐在床,慢慢直起身子,小心翼翼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少女叹了叹气:“我的身份,如何能说得?多一个人知道,我便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