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写好的信,竺玉都交给了平宣,叫他派人送到了宫外。

竺玉这回藏了心眼,几次叮嘱平宣:“切莫声张,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偷偷摸摸的,藏得好些。”

她觉得陆绥这般严加看管着她,是怕她同旁人联起手来对付他。

那天陆绥提着刀,面无表情要去砍人,的确将她吓得不轻。

她同严忌之间可不是陆绥想的那种关系,她和严忌现在也算两情相悦,压根没有别的图谋。

可这样的话。

竺玉又不好同陆绥说,多少是有些羞耻的。

她还得先同陆绥将不清不楚的关系给处置了,总不能这辈子都稀里糊涂的被他玩弄!先前那些回,她也不是没有得到过欢愉,又处处受制,且先算了。

可是如今她心有所属。

她再与陆绥那样,就有些不太好了。

这日她看完严忌同她写的回信,几页几页的信纸,填得满满。

末了,信封里还捎了一盒胭脂。

“她们说小娘子都喜欢这个,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竺玉攥着这盒胭脂,瞧着也不像是便宜货。

应当要花个几两银子的。

陆绥来的时候,她脸上刚抹的胭脂都未来得及卸下,小脸透着薄红色,一眼便看出她上了妆。

陆绥望着她气色红润的小脸,这些时日,吃得好睡得好,脸颊莹润几分,像颗漂亮又饱满的珍珠,潋滟诱人。

陆绥的喉咙动了动:“好看。”

竺玉已经将胭脂收进了是梳妆盒里,她刹时扣紧了手指,莫名有些紧张。

她内心煎熬,斟酌着、要怎么小心翼翼的把话给陆绥说个清楚。

迟疑的片刻。

陆绥缓缓打开她的掌心,一根精致漂亮的玉簪便塞进了她的手里,上头雕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

竺玉拿着烫手,磕磕绊绊:“给我的吗?”

陆绥点头:“可还喜欢?”

竺玉觉得陆绥这样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她又没想明白。

她捏着玉簪,好像拿着什么烫手山芋:“很精致。”

陆绥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指腹好似染了几分胭脂浓香,他说:“我亲手做的。”

竺玉怔了一下。

陆绥抿唇,接着说:“费时费力,还伤了手指头。”

竺玉垂着眼睛,很想装聋作哑,又不是她、让他做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好像是她在虐待他,逼迫他给自己做簪子。

陆绥瞧着也不像没钱的,拿不出几十两银子买根玉簪吗?

过了会儿,竺玉才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来:“那你辛苦了。”

陆绥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指腹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几乎都看不出什么痕迹来看:“你喜欢就值得。”

她也没多喜欢。

可她有口难言。

竺玉敷衍的点点头:“喜欢的。”

为表诚心,她还多说了两个字:“好看。”

她看起来其实有点不耐烦,但是陆绥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只会觉得很可爱。

再者,这些日子她也没闹着要出宫,都乖乖的待在宫里,苦兮兮的坐在案桌前埋首批阅奏折。

想来是已经将宫外那个人忘了个干净。

从小她就是如此,三分热情,三分记性,喜欢也喜欢不长久。

陆绥心神意动,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竺玉被他亲了两口,她有些躲闪,眼神飘忽,小手不安的攀着他的肩,看他神色平静,像是能听得进去话的样子。

她张了口:“陆绥。”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陆绥的手一顿:“哪里不对?”

竺玉鼓足勇气:“有违君臣礼数。而且你也不会…一辈子都与我这般苟合,我记得郡主很是为你的婚事操心。”

她的声音越来越有底气,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你也早就到了要娶妻生子的年纪,你若是有什么真心喜欢的姑娘,我可以为你赐婚。”

“满京城的金枝玉叶,应当有你能瞧得上眼的。”

“若你喜欢,她也愿意,正好趁人之美。”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通情达理的皇帝了。

她真是个好人。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直白望着陆绥的眼睛,一点儿都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正因如此,她眼中的情绪也被陆绥看得清清楚楚。

腰间的手骤然加深了一个力道。

她的肋骨疼了下,胸腔拥挤,差点有些透不过气来。

“陛下真大方。”

“陆大人为朝政贡献颇多,这点小事,无足挂齿。”

“陛下当真要为我赐婚?”

“嗯!金口玉言,绝不是儿戏。”

陆绥盯着她的脸,迟早有天要被她气死。

他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一张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将自己赐予我。”

竺玉怒道:“你说什么胡话。”

陆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指尖冰凉:“论贵女,又有谁的身份能尊贵得过陛下?”

竺玉都快要气绝身亡了。

油盐不进的臭石头。

竺玉一时难以说服他,讪讪止了声。

免得他再说些什么狂言妄语。

她不信,等到她有了两情相悦之人,陆绥还能厚着脸皮夹在他们中间。

男人向来都将颜面看得十分重,难能受得了自己头顶有个绿油油的帽子,而且强人所难,也没什么意思。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

竺玉同严忌书信往来也有两月有余,从浓夏进了正秋。

恩科开考,严忌毫不慌张进了考场。

考完了试,就老老实实继续回去赚钱。

等揭皇榜,正是金秋时节。

可能陆绥总算体恤她这个皇帝当得有多辛苦,她书房里的折子少了大半,竺玉这回出门也留了心眼,先是去了将军府,而后换了身女装偷偷摸摸溜出了门。

榜前人头攒动,她是随着人流被挤进去的。

瞧见了严忌的名字位列前茅,她顿时就笑了起来。

他果真厉害。

从小村子里一步步走到京城,这一路想必诸多不易。

人潮散去,竺玉也打算转身离开,身后一阵马蹄声疾,耳边扫过烈烈的风。

适才往前的骏马,忽然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男人,一身黑色的冰冷铠甲,额头上束着黑色的宽抹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高高坐在马上,五官俊秀,神色冷肃。

李裴去了淮城两个月。

前几天才算料理完了事情,赶了回来。

得亏他眼睛尖,余光一扫,便瞧见了隐在人群中的她。

方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时辰,她怎么会穿着一身薄裙站在这儿?

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裴也不喜欢有太多人盯着她看,长鞭一钩,拢住她的腰肢把人拽到了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