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看错了人?”李裴溢出一声冷笑来:“你眼中何时真的有过我?”

这声自嘲的冷笑过后,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李裴阴着冷脸:“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

若要真抓着这点同她掰扯的清清楚楚,那他同她就有算不完的旧账。

她根本还不起。

李裴就是这样想的。

他固执的认为她就是欠了她的,自己付出了多少,就要拿回来多少,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他的。

全然不顾当初是他强行要给她,并不是她主动索取。

是他要对她好,对她掏心掏肺,将她奉为掌心里的玉珠。

“我见过严忌,除了样貌有几分出挑,其他的,哪里比我好了?你看上他同瞎了眼也没什么分别。”李裴浑然不觉自己嫉妒的嘴脸有多难看,也克制不住自己要说许多难听刺耳的话来:“他能喂得饱你的胃口吗?旁人不了解你,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有多贪婪。”

李裴有点恨恨的看着她。

恨中又带着割舍不了、怎么也放不下的感情。

说到底他对她的恨意,也只是因为她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爱他。

他为了这份求而不得的爱,变得斤斤计较。

像个锱铢必较的小人。

“你骗我那么多回,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骗我?你把谁都成了傻子,若不是我心甘情愿,你觉得你真的能把我耍得团团转吗?”李裴有些失控,拇指用力攫住她的下巴:“我为何要对一个傀儡皇帝言听计从,你真的不清楚吗?”

他就是这么个人。

从小到大得不到的东西太少了。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给他,宁愿鱼死网破。

他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可望着她的乌眸却好像要碎掉了似的。

竺玉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多了。

少女缓缓抬起羽睫,定定望着他:“你也觉得我无能?”

李裴默了几瞬,乌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她略显单薄苍白的身影,男人薄唇微抿:“事实如此。”

竺玉点点头:“嗯。”

李裴望着她微白的面庞,心脏好像被用力攥了下。

他看着身形单薄纤瘦的少女,她垂着脑袋,莹白的侧脸透出淡淡的羸弱,好像被这几句话打击的无话可说,

他看起来似乎已经赢了。

可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来时的嫉恨,也并未被浇灭,像寂寂无声的火焰,烧得肝胆俱裂。

李裴绷紧下颌:“我非得杀了他不可,你护着他,我连你的人一起杀了。”

李裴分毫不打算退让,他本就是得不到就拉着大家一起死的性子。

他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包括她。

翻脸无情,这四个字,落在李裴身上也很合适。

竺玉以前的确天真的以为李裴至少是有几分真心喜欢她的,原来他也瞧不起她、看不上她、也会用这样冷冰冰的话来刺伤她。

他和别人,原是没什么两样的。

竺玉听见李裴刚才说的话,其实还是有点伤心的。

李裴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脸,白白的小小的,比起平时还多了几分破碎般的可怜,望着他的眼神透出淡淡的难过。

若是从前,他定然抱着她就开始哄了。

舍不得害得她用红着眼流着泪的样子来面对他。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没用了,我不会再上当。”

竺玉抿了下唇:“李裴,我不是你的玩具。”

稍微不顺着他的心意,他就大发雷霆、翻天覆地。

李裴听着这句话,几近冷笑,他忍下心口的酸痛,冷言冷语:“谁会对玩具那么好?”

他眼中赤红,咄咄逼人的是他,可他眼尾发红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受尽了委屈,男人带着点咬牙切齿:“我早该明白,把真心放在你这里,就是自甘下贱。”

竺玉平静的哦了声,开口时声线还是有点颤:“那你滚。”

李裴看着她好像被气得不清的模样,心里又不好受起来,但又有种近乎变态的。隐匿的快感,好像不至自己这么痛苦。

备受折磨的是他们两个人。

他痛,她也随着他一起痛。

他难受,她也没有好过多少。

李裴没有开口哄她,甚至没有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他冷眼旁观着她脸上的泪,他漠然的想,这些眼泪是为他而流。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这是属于他的。

眼泪是他的,恨也是他的。

她有多记仇,他也是清楚的。

能让她这样狠狠痛上一次,也比被她随时抛之脑后要好得多。

宝成殿的宫人只见小裴大人怒气冲冲的来,随即又阴沉沉的离开。

*

宫里管得严。

外边的人也不知道宝成殿里发生了什么,叫一向对陛下言听计从的小裴大人都冷这张脸走出来。

君臣翻脸,着实突然。

陆绥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还肿肿的。

应当已经偷偷的流过眼泪。

陆绥便是没在宝成殿里安插眼线,也猜得到以李裴那样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会说出什么。

李裴得到过太多,所以失去一点点,都要计较。

他断没有容人之心,也绝不会忍气吞声。

只是。

陆绥瞧见她眼尾这片薄薄的红,心里头还是会不爽快。

李裴在她心中,倒还有些分量。

不然也不会为他的几句话就伤心难过。

竺玉不想在他面前被看出来自己哭过,陆绥这样默不作声盯着她看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陆绥上前:“你哭什么?”

竺玉下午所受的委屈忽然有几分迁怒于他,尤其是在陆绥开口明知故问之后,一向乖顺温和的少女罕见露出锋利的攻击性来。

在他抬手朝她抚来的时候,她一声不吭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在他的腕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两排整齐的压印,又红又深。

都怪他。

什么都怪他。

他将她逼到这个份上,还要来看她的笑话。

竺玉忍不住又想起李裴下午说的那些话,字字诛心,透着高高在上的瞧不起,叫她难堪。

陆绥由着她像只小狗似的咬自己。

于他而言,只是不痛不痒的两下。

不过她这回咬人还真是够狠,咬破了皮,柔软的唇瓣洇着滟滟的鲜血,增添的颜色,瞧着诱人又娇媚。

陆绥等她咬够了才开腔:“又不是我惹得你。”

竺玉扭过脸,却被他攫住了下巴,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巴,另只手自然而然搭在她的后腰:“对我生什么气。”

他的语气听起来也没那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