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纵马踏情

马儿在晃。

冯蕴的身子也跟着晃。

马匹行走的幅度不大,但挤在马上挤在裴獗的怀里,可以感知到任何一点细微的情绪,感知到他的激烈和疯狂,她心窝有些泛酸,这种熟悉令她疼痛也令她生畏,可双手却不得不紧紧搂住他,以免被甩下马去。

风拂过脸颊,凉爽的。

冯蕴越发不能呼吸。

“回府去。”冯蕴看着不远处街道的夜灯,揪紧裴獗的领子,又说一次。

“怕吗?”裴獗托住她,声音沉沉地落在她的耳朵里,仿佛带着夜色的蛊惑,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扶着我。”

“怕的。”冯蕴埋在他怀里,四周其实没有光,也没有人,但恰是这样的黑暗,让裴獗的呼吸格外清晰绵长,也让她的心更乱。

“被人看到,就不用见人了。”

裴獗怔了下,低头看她。

一双黑眸里似有意外,又有克制的笑意。

“我是让你扶着我,不要摔了。”

冯蕴张了张嘴,又闭上,耳根烧烫。

这人很少有恶劣的时候,平常都是一板一眼的,可某些事情确实可以很恶劣,只是这样的裴獗,旁人不得见而已……

二人目光交会,马儿在轻扬蹄脚,马背上的狭小空间带来的隐秘,让小幅度的摩擦变得敏锐,血液也好似胶着在了一起,狂奔乱涌般叫嚣着要冲破阻碍。

无声的交流,他懂,她也懂。

高度紧张下的默契令人愉悦到打颤。

“将军……”

“嗯。”裴獗的手,贴在她的鬓角,大掌拂过去,抚起她的脸,“不怕。”

他哄慰般说完,带着夜风的吻便压上来。

冯蕴的嘤咛,被他咽入喉头,一时心神俱乱。

本该是相爱的人才会有的亲密,可他们无情无爱仍然默契十足,随着马儿起伏摇晃,气息不稳地纵情纠缠……

裴獗很会。

浓烈的,又十分照顾她的情绪。

她记得上辈子刚在一起时,他还很生涩的,像个毛头小子,常常忙活半宿不得而入,后来用了很长的时间他才变得游刃有余,可以轻易地掌控和照顾到她,让她享到了裴大将军的那点福分。

可眼下的他……

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

冯蕴心里突然很乱,不知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重生回来的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那裴獗还是上辈子那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吗?他是不是已经有过别人了?李桑若?

“闭上眼。”裴獗低下头来,盯住她,双臂搂得很紧,如同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用力在她唇齿间交换气息。

冯蕴一言不发,睁大双眼突然握拳朝他打过去,打得又凶又狠,和方才意乱情迷的样子判若两人。

裴獗挨了几下,一把将人抱起来,不再让她骑在马背,而是搂坐在自己身上,再抖一下缰绳。

“驾!”

冯蕴两只手都被他压在腋下,打不到人了,但心里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火气还在,就那样挣扎起来,裴獗于是更为用力,这般磨蹭几下,冯蕴便听到他发出沉闷的喘息。

“别动。”裴獗很是难耐。

冯蕴攀上他的肩膀。

“看来将军想好了,要跟我做狗男女。”

“……”裴獗眼角抽抽地看过来。

冯蕴的脸色很不好看。

好似他是個登徒子,轻薄了她,而不是心甘情愿。

裴獗冷下脸,“方才姬说的什么?”

抛开羁绊,各取所需。不谈情爱不谈婚嫁不做侍妾不育子嗣,相处时尽欢,分开时不缠。来时欢喜,离无悲伤。

冯蕴看着他的冷眼,哆嗦一下,回神。

她不该是上辈子那个死脑筋的冯蕴。

既然想好,那情和欲就该分开。

冯蕴心里恶气涌动,又很快收敛回去。

换成一声叹息,“将军是个好对手,但我突然有个小问题。”

裴獗好像早猜到什么,十分平静。

“说说。”

冯蕴听着他急促的心跳,轻声问:“将军,可还清白?”

裴獗沉脸看来,片刻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深深凝视她,“你说呢?”

冯蕴道:“是我在问将军。”

裴獗如何说得出这样羞耻的事?

他不客气地将人搂紧,“姬一试便知。”

“不。我要查验。”冯蕴道:“要是将军清白没了,我便只剩下才能,不剩下别的什么给将军了……”

裴獗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冯氏阿蕴,如何敢大言不惭说出这等离经叛道的话?

“将军不肯?”冯蕴亲他,如同撕咬。

裴獗整张脸覆上去,压在她的嘴上,“如何查验?”

冯蕴呼吸微急,“我自有办法。”

一个女子有这样的经验,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冯蕴不避讳与他谈论这个,也没有意识到不妥,更不认为裴獗有什么不高兴的理由。

看他没有反对,她双眼带笑。

“那即刻回去?”

“好。”裴獗低头看着冯蕴,黑眸幽深。

马儿慢慢在走,二人纠缠得谁都喘不过气来。

急不可耐,等一场疏解来化开积压的火气。

背后突然传来马蹄,嘚嘚声在寂夜里十分有力。

这条小道沿河而上,原本黑暗无人,只有月下柳树的暗影在风中摆动,可随着那马蹄接近,竟有火把的光束随之而来。

“前方可是大将军?”

裴獗目光与冯蕴交会,沉声,“我是。”

“大将军,属下有事急报——”

一个人影从马上翻落下来,几乎顷刻就冲到面前。

看到马上的两个人那样亲密的姿态,他瞳孔睁大,没有避开,没有低头,而是直愣愣地看着他们,无辜的双眼里赤红一片。

冯蕴就那样跨坐在裴獗的怀里,面对面搂住他的脖子,唇角浅带的微笑,将少年郎的桀骜和骄傲,磨得粉碎。

“阿舅……”

敖七对男女事还很懵懂。

他甚至没有好好拉过女郎的手。

但马上那两人就像一对恩爱的男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暧昧萦绕,足以让敖七明白他撞见了什么,打断了什么。

即便这是他的本意,他就是成心打断的。

但近距离看见,仍是令他羞愧难当,又痛苦不堪。

“阿舅……你们……”

鲜衣怒马少年郎,可唤醒明月可脚踏百川,此刻却拳手紧攥,一双虎目里是肉眼可见的无措,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

裴獗没有说话,与敖七对视着。

周遭的温度好似都上升了。

冯蕴也沉默了片刻。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敖七,呆滞地看着他们,那眼神但凡多看一眼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天大的坏事,辜负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