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攀亲道故
果然是韦铮来了,身边跟着几个大内缇骑,一身华服,手扶腰刀,长得高颀挺拔,看上去确实有几分俊朗。
冯蕴微微一笑,欠身行礼。
“恭喜韦司主。”
韦铮回礼,环视一下左右。
“我有话和夫人说,都退下吧。”
“喏。”众缇骑应声,把哭嚎哀求的宋寿安也抬了下去。
韦铮看着冯蕴,“不知夫人方不方便?”
阔别多日,韦司主威风大不相同了
冯蕴勾唇,“韦司主送来这么大一份厚礼,我岂有不方便之说?韦司主,请?”
韦铮:“夫人,请。”
看着他互相行礼推让走向小花厅,敖七脸色沉了沉,把鳌崽抱在怀里,默默跟在冯蕴后面,然后在门外站定。
就好像以前做侍卫时一样。
冯蕴看了他一眼,摸摸鳌崽的头,没有说话。
韦铮意外地扬了下眉,笑着入屋。
敖七升任赤甲军将军,他爹敖政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情,对专司刺探情报的韦铮来说,当然不是秘密。
看到新晋将军这般姿态,他顿生兴味。
但他不问。
单独和冯蕴花厅对坐,他这才道:“大将军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冯蕴笑着看他,不言语。
韦铮很有些头痛,突然觉得以前自己栽在她手上半点都不冤,这女子的城府很深,寻常人想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几乎不可能。
他索性挑明了说。
“夫人不必防备我,韦某登门,有私事,有公事,但无恶意。”
顿了顿,又道:“骆姬常在我跟前说起,当初她在夫人身边,得夫人照拂,方才得以活命。说来,我与夫人也算是故旧了,接下来的话,夫人要是觉得中听,就听。不中听,也别往心里去。”
冯蕴美眸含笑:“不中听的是私事,还是公事?”
韦铮也跟着笑,“自然是公事。”
冯蕴问:“那说私事吧。”
韦铮看她一眼,轻轻击掌两下。
“今日来,是帮骆姬带东西给夫人。”
冯蕴以为像上次一样,是個什么小玩意儿,不料韦铮击掌声音落下,两个侍卫抬着一口箱子上来,箱子上挂了把明晃晃的锁,看上去沉甸甸的也不知装的是何物。
韦铮将钥匙顺着木案滑过来。
“夫人笑纳。”
冯蕴皱眉道:“阿月可好?送这些是做什么?”
韦铮道:“原本她想跟来信州的,奈何害喜得厉害,怕舟车劳顿,对胎儿不好。家母不肯放人,只好做罢。但骆姬惦着夫人,这才让我送来些中京特产,以报夫人当初恩义。”
冯蕴看着韦铮的表情,心底对骆月的感慨又多了几分。
充满力量的女子。
不说韦铮是一个心里装着李桑若的男人,就说他在中京,家世尚可,生得也算风流倜傥,根本就不会缺少如花美眷,可骆月竟然有本事分走他的心……
“替我多谢阿月。”
宋寿安倒台,韦铮上位,从此就是晋廷特务首脑,有机会搞好人情,她自然无须与他敌对。
冯蕴对韦铮说话,柔和了几分。
“大老远带过来,司主也费心了。”
韦铮应付几句,将话题扯回去。
“方才说的是私事,眼下我有一桩公事,很是难办,还想请教夫人。”
冯蕴轻笑,“韦司主客气了,我一介妇人,哪里当得起司主的请教。”
韦铮离开花溪村,就复盘了整件事情,明白了自己从头到尾的愚蠢,从来没有把冯蕴当成普通妇人看待过。
闻言摇了摇头,握着茶盏轻抿一口。
“我擢升司主,还多亏了夫人相助。”
“这话从何说起?”
“夫人行事果决。韦某很是佩服。”
冯蕴心里微惊。
这韦铮果然不能和宋寿安那个草包相提并论,居然发现了事情的端倪。
她但笑,“我只是受害者,运气不好。”
韦铮也不说破,皱着眉头道:“不瞒夫人,这个司主不好做啊。我昨日刚到信州,大将军就将宋寿安交到我手上,我这是左右为难……”
冯蕴也低头饮茶,慢慢抬头,“哦?”
韦铮笑一下,舔了舔唇,“大将军在宋寿安脸上写字淫贼,又一刀把他吃饭的玩意剁了,泡在盐水里,一并交给我,让我转呈太后。”
又摇头,叹气。
“这可是个苦差事。大将军于我有恩情,我跟他对着干,就是忘恩负义,可我要是听将军吩咐,那……得罪太后,我这个司主就不用当了。今日前来,我便是想请夫人,给韦某指条明路。”
冯蕴眼皮跳了一下。
她指使葛广浇桐油纵火,只是想毁宋寿安的脸。
没想到裴獗居然这很狠,直接把人阉了,阉了不说,还泡在盐水里,交给太后?
冯蕴无瑕多想,因为韦铮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上去是真心请教,其实是想拐着弯地找她,向裴獗求情。
来信州前,韦铮就知道方福才派了暗探,准备偷偷“了结”宋寿安,堵他的嘴巴,可宋寿安一直在北雍军监视中,来人可能没机会下手。
谁知他一过来,裴獗就交给他,并让他“务必”要将这份“大礼”亲自呈送到太后殿下面前。
烫手山芋就落到他手上了。
人人都知道裴獗把宋寿安交给他了。
要是“大礼”中途死了,那就是得罪裴獗。
要是依言把“大礼”呈给太后,到时候落了太后的面子,闹得人尽皆知,那他这个司主就不必做了。
个中微妙,不言而喻。
“韦司主抬举我了。”冯蕴摇头失笑,“这千头万绪,莪一个后宅妇人如何出得了主意?”
韦铮又深深一礼,“在将军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夫人了。”
冯蕴勾了勾唇。
她巴不得李桑若在人前出丑,又怎么会“帮忙”?
“不是我不帮,韦司主,我帮不了。”
韦铮作揖的手微微一僵,突地压低嗓子。
“看在韦某派人送信,帮夫人周旋的份上,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让韦某里外不是人吧?”
冯蕴看着韦铮,不动声色。
韦铮道:“韦某刚上任不久,执掌缇骑司多有掣肘,有些勾当,即使知情,也不便过问……这件事,我可是拎着脑袋在帮夫人。”
冯蕴低头饮茶。
“何事?”
韦铮暗自咬牙。
这女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好应付。
他拱手:“和议馆木料事件,韦某不忍夫人陷入漩涡,这才出手示警,若有帮到将军和夫人,也不枉我们当初种地的交情。”
种地的交情,亏他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