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真会吃人

声嘶力竭地喊声。

似一道无形的魔咒,在花厅里扩散。

嘉福殿的侍女,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方福才走到李桑若跟前,哽咽下跪:“殿下,此事小人也有责任,可无论如何,绣音和梅音也是嘉福殿的人,要是下了缇骑司,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他指责地看一眼庞贵。

“缇骑司是为朝廷除奸惩恶的,不是滥用私刑的地方……”

庞贵不敢开口。

“大将军。”李桑若看着裴獗,眼里满是冷色,“连哀家房里的人,都要动用缇骑司审讯吗?”

裴獗不动声色。

她又看向在座的使臣。

“诸位爱卿,都来说说。”

事情发展到这里,众臣心下已然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裴獗揪住此事不放,无非是要给冯蕴一个公道。

这时,矛盾的焦点只在于……

要不要给太后脸面?

裴獗:“殿下方才说了,要一查到底。”

众臣本想给个台阶,裴獗此言一出,想说话的,就都闭了嘴,静待旁观。

李桑若眼眶发热,差点落下泪来。

太狠了。

这個男人太狠了。

她冷笑,端起面前凉透的茶,慢慢地喝着。

“那你们连哀家一起查吧,把哀家一并丢到缇骑司去,严刑拷问,看哀家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

这话说得有些赌气。

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

无非是将裴獗一军,逼他让步罢了。

裴獗:“臣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神情却冷淡。

他寸步不让。

李太后怒而相视。

花厅里鸦雀无声,一时凝滞。

“为了太后殿下的安危和将军夫人的名声,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才好。”一个颀长的影子突然出现在门口。

是韦铮。

两个随从扶着他,面色苍白地走进来,两股战战,一看便知是受了一番折腾才从鬼门关活着回来的。

“殿下……”

韦铮走到厅中,推开侍卫,跪在地上。

抬头看着李桑若,莫名便红了眼睛。

“臣差点就见不着殿下了。”

李桑若眉头微蹙,“到底发生何事?”

韦铮道:“臣被仆女的茶汤湿了衣裳,离席更衣。在更衣间里,察觉身体有异,却被人将门反锁。”

他双眼灼灼地看着李桑若。

“臣时刻念着殿下的教诲,纵是毒性攻心,也不敢恣意妄为……发现里间有女子后,情急之下越窗而逃,跳入池塘,原想缓解一下,不料池塘水深,毒发后体力渐渐不支,差点淹死……”

他说得动容。

念着殿下的“教诲”,看到冯夫人那样的美色都没有动心,而是翻窗跃入池塘……

这韦铮不就是太后忠犬吗?

众臣眼色复杂。

李桑若看着他那张通红的俊脸,一时也有些说不清的涩味。

宋寿安为冯十二娘美色所惑,自毁前程。

裴獗更是被她迷得乱了方寸,当心肝肉一样护着,不惜为她跟自己分庭抗礼。

唯有韦铮,

他在花溪村就看不上冯蕴,甚至为此得罪裴獗种了许久的地,回来她也没能给他好脸。如今,哪怕身中淫毒,他也没有为冯十二娘动心,不惜冒着性命之险在隆冬季节跃入水里……

李桑若叹息:“韦爱卿起来说话。”

韦铮长跪不起,“太后夜宴,宵小竟敢对臣和冯夫人下手,这分明就是不把殿下放在眼里,想借臣之手,将祸水东引,陷殿下于不义……”

李桑若心下一动。

“此言何意?”

韦铮慢慢直起身来。

“冯夫人在殿下的园子里出事,臣要是罪魁祸首,那殿下能独善其身吗?”

“不能。人人都会怀疑殿下的用心。”

他自问自答。

咬牙切齿地环顾四周。

最后,目光落在方福才的脸上。

“奸佞不除,殿下岂能安枕?”

方福才让他看得额头冒汗。

众臣也各有各的小算盘。

李桑若却像是在油锅上煎熬的蚂蚁……

左右不是。

韦铮为她递来一个梯子。

但她上了台阶,必定要将方福才踢下油锅……

弃车保帅,她别无选择。

李桑若迟疑片刻,拢了拢衣裙,云淡风轻地道:

“拉下去吧。务必审个水落石出。”

仆女惊慌失措地往前扑。

“方公公,方公公……”

方福才闭了闭眼,长叹一声,别开头。

仆女让侍卫拖出花厅,哭得差点昏死过去。

“仆女交代,仆女这就交代……”

人的求生欲到底还是占了上风。

一个仆女突然大力挣扎着,回过头来看向裴獗,露出求助的目光。

“大将军饶命!”

“是方总管指使我们做的……”

“我们的家人,全在方总管手里。如果我们不按方总管说的做,方总管就会拿我们的家人开刀。”

一个开口。

另一个也豁出去了。

“将军救命……”

“婢子和夫人无冤无仇,本不存加害之心,全是被方总管逼的呀。”

“婢子家里还有父母弟妹,婢子不想死,更不想眼睁睁看着家人丧命……”

这一喊,捅马蜂窝了。

方福才面色大变。

众臣哗然。

李桑若表情沉凝,目光稳稳落在方福才的脸上。

“狗奴才,你怎么说?”

方福才与她对视一眼,白胖胖的脸,颤歪歪地抖了两下,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一派胡言,殿下,全是一派胡言。这两个贱婢在信口开河,栽污小人清誉……”

“是吗?”李桑若看着他。

方福才接触到那冷厉的目光,额头汗珠滚下,“殿下明鉴。小人对韦司主和冯夫人敬重有加,毫无加害之意啊!”

李桑若沉着脸。

“不是你加害,难道是哀家不成?”

方福才呆呆看她,哑口无言。

李桑若是临朝太后,是皇帝的亲娘,她的父亲手握大权,就算所有人都指责她又如何?

只要她不承认,谁都是放屁。

她才是这里权柄最高的人。

只有保住太后,他才有命活下来。

李桑若看方福才冷静下来,眼神深了许多。

“累及哀家名声,你们就该打。哼!一个个都在哀家面前装傻,这个不是,那个不是,哀家也不知哪个是,交给你来办吧。”

她看着韦铮,满是信任的样子。

韦铮拱手应诺,站起身来,目光凉丝丝望向方福才。

“方公公品行如何,韦某心里清楚。但眼下有人证咬定受方公公指使行事,只怕……要劳烦公公跟韦某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