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见招拆招

“不,我不能出去!不能见他们带来的大夫。”

李桑若很是失态,锋利的目光扫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流露出的却是惊慌,身子也因为虚弱,不住地颤抖。

“少恭叔,你说话,你来说话。”

绝望的时候,最怕的便是担当。此刻她恨不得有人挡在前面,担下整件事的责任。

“不是你同意的吗?你也说了,这是一出好计。不仅可以让冯氏和将军离心,也可以让将军更怜惜我,心疼我……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唐少恭双目阴凉,脸上不见波澜。

“殿下,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哀家如何冷静?”

私底下养面首是一回事,怀孕小产再嫁祸给一品国夫人,引来齐方问责,又是另一回事。

这让她以后如何面见群臣,如何面对自己小皇帝?

李桑若双眼盯着唐少恭。

“少恭叔,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你说说,如何才能平息事端,让冯十二娘不再苦苦纠缠……”

“殿下。”唐少恭看着李桑若慌乱的样子,脑子里浮现出裴獗那张不近人情的脸。

冷漠,绝情,不给半点脸面。

在他坦然相告后,仍然只有一句。

“为道义,尚不肯让,遑论为我之妻?有负,必讨之。”

一箭双雕之计,是唐少恭同意的。

但事态发展,非他想象。

裴獗这人认死理,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认知,只有两面。

一面是冯十二娘。

另一面是冯十二娘以外的其他人。

不涉及冯十二娘的时候,他是裴獗,认知清醒的裴獗,会顾全大局。

涉及冯十二娘的时候,他行事逻辑都围绕那妇人,将其他一切因素排斥在外……

方才对峙,要不是裴冲恰好赶到,只怕裴獗当场就会带兵硬闯,让李桑若下不来台。

唐少恭心绪浮动,看李桑若发疯,更是头痛。

“事已至此,殿下哭闹也无济于事。不如退而求其次……”

李桑若怒视他,表情狰狞得如同一头愤怒的母兽。

“你还要哀家如何退?已向她赔礼致歉,脸都贴到地上了,还要我如何?她夺走了我的裴郎,逼我许她一品国夫人尊位,她已经得到那么多,为何还不知足?非要哀家以命相抵吗?”

她的羞恼肉眼可见。

嫉妒也是。

在唐少恭冷漠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说一千道一万,她最在意的,还是没能嫁给裴獗。

“殿下暂且忍耐一二。”唐少恭道:“不管她得到了什么,有一样东西是她怎么都夺不走的。将军和殿下的情分,无人可比……”

情分,情分。

有什么情分?

李桑若自己都不信。

“你们还想哄我到什么时候?将军当真在意我,又怎会咄咄逼人,非要将我逼死才甘心?”

“将军不舍得殿下死的。”唐少恭看着李桑若,眼里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声音也轻了许多,“殿下冷静下来想一想,你对冯十二娘做了那么多事,将军除了生气,可有当真对殿下做过什么?”

李桑若一怔。

唐少恭见她安静下来,垂下眼帘。

“将军会顾念情分的。”

李桑若在唐少恭的脸上,看不出说谎的痕迹,情绪松懈下来。

“那眼下哀家如何是好?”

唐少恭道:“殿下好好打扮一番,不要让人看出破绽。对冯氏低个头,做个小,给足了冯家脸面便是。”

李桑若咬牙,“妄想……”

“殿下!”唐少恭冷眼望过去,提醒她,“殿下,你越是示弱,将军越会心疼你,越会憎恶冯氏。如此一想,气是不是顺了?”

一刻钟后,李桑若面见了冯家人。

她妆容整齐,坐在软榻上,略显疲态,但已看不出小产的端倪。

面对冯家人的质问,她的态度更是诚恳。

“哀家当时似乎中邪了。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个声音,不停在说,是将军夫人推我下去……”

解释不清的时候,就把一切推给鬼神邪祟。

至于是不是小产,只要濮阳礼守口如瓶,只要她不承认,谁也指摘不了。

“误会夫人,是哀家的不是。冯公,抱歉了。”

当着冯家人的面,李桑若又起身走到冯蕴面前,深深一揖。

“万请夫人谅解哀家,一时迷了心窍,胡言乱语。”

堂堂临朝太后,姿态放得这样低,再要追着不放,就是冯家的不是了。

冯敬廷看过来,有些为难。

就连陈氏都闭了嘴,火气无处可发。

谁也没有想到李桑若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能低头至此。

“太后殿下羞煞我也。一介妇人,怎担得起殿下如此小意赔礼?”冯蕴愧疚地说着,忙不迭地扶住李桑若,用比她更为卑微虚软的语气道:

“旁人误解臣妇,不打紧。臣妇名声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事就这么揭过去吧,谁也休要再提……”

李桑若松一口气,冯蕴眉头就蹙了起来。

用一种神神叨叨的眼神,望着四周。

“但,邪祟之事,可大意不得。”

她又望向唐少恭,目光清澈得看不出半分虚假。

“邪祟竟敢上太后之身,要是不除,只怕会影响国祚啊!殿下,此邪祟非除不可!”

顺水推舟,反将一军。

冯敬廷正在低头饮茶,闻声差点呛住。

大家都心知肚明,“邪祟作怪”只是李桑若给自己找的台阶,借口而已。

不止李桑若,就连冯敬廷都没有想到,十二娘会是一个如此睚眦必报的人。

他轻咳两声,配合地问:“阿蕴可有妙计?”

“阿父糊涂!”冯蕴嗔怪地看她一眼,又诚恳地看着李桑若,“殿下想必也听说了,齐君请来一个天竺高僧,法力无边。有他在,什么邪祟不得速速显形?”

见招拆招,再上新招。

冯蕴平静的语气下,是冷漠的逼迫。

世人最怕的,便是鬼怪邪祟,当年她的阿母就是这样被他们逼死的……

李桑若也想用邪祟脱身?休想!

冯敬廷一听就笑应了,表示马上去禀报齐君,恭请伽律法师做法,替晋国清除邪祟。

李桑若和唐少恭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不得不应下。

冯家人一走,李桑若便破口大骂。

“冯十二娘怎么跟狗似的,咬住就不放……”

唐少恭垂着眸子,“殿下稍安勿躁。心里无鬼,怕什么伽律法师?”

李桑若噎住。

心下惶惶,软躺在榻上,默默流泪。

“大将军呢?为何还不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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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和裴冲关在里屋说话,大门紧合着,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