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肝肠寸断

冯蕴和裴媛对视一眼,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院子里,阿米尔跟鳌崽大眼瞪大眼,你看我,我看你,两个都一动不动。

看到敖七出现,阿米尔下意识地朝他跑过去。

“夫郎救我——”

几乎同一时刻,鳌崽也看到了敖七。

它也兴冲冲地朝敖七扑了过去。

两只前爪张开,正是以前和敖七亲近的姿势。

可阿米尔不知啊。

她以为鳌崽是要攻击敖七。

“小心!”

她大叫一声,也不知是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张开双臂往敖七身上一扑,用后背对着鳌崽,一副要替敖七承受攻击的保护架势……

然后被随之而来的鳌崽重重一撞,生生将敖七扑得踉跄倒地……

于是,冯蕴和裴媛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阿米尔四脚八叉地压在敖七的身上,背后还有一个做了错事不知所措的鳌崽……

此情此景,气氛诡异地肃静下来。

周遭没有人声,敖七气血上涌,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双手朝后摊开,不去触碰阿米尔的身体,在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里,火冒三丈。

“你还不起开?!”

阿米尔摔得有些发懵,她回头看一眼鳌崽。

“我没有被咬?”

敖七冷着脸看她。

她又看一眼鳌崽,“它不是野兽?是家禽?”

敖七快被她气死了。

被府里的下人围观便罢了,关键是在冯蕴面前出糗,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新妇还在喋喋不休地问鳌崽,满心满眼都是好奇。

“它是什么,是猫吗?虎?豹?是什么?”

“你能不能起开?”

敖七咬了咬后牙槽,用力推向她的肩膀。

“起开说话!”

阿米尔一怔,突然瞪大铜铃似的双眼。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敖七:“我何时打你了?”

“你就有。阿母和舅母都看见了。”

阿米尔一个不服,猛地坐起骑在敖七的身上。

“我来救你,你却下手打我。你忘恩负义,反戈一击,还有,哦,卸磨杀驴。对,你卸磨杀驴,我就是那头驴……”

这些都是她刚学来的词,说得很溜,却听得裴媛双眼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这都是做的什么孽哦?

她怕小两口再闹下去,引来更多的人,闹更大的笑话,沉声一喝。

“都起来!大过年的打打闹闹,像什么话。起来换身衣服,进屋说话。”

阿米尔再不懂规矩,也知道要孝敬婆母,看裴媛沉着脸走了,似乎被她气到了极点,连忙从敖七的身上爬起,低低哼一声,走到一旁,盯着鳌崽看。

鳌崽慢慢走向敖七,跟他亲近。

敖七一把抱住它,把脸贴在鳌崽的脖子上,蹲着身子,尴尬得恨不能让鳌崽把他驮走。

鳌崽就好像知道他的心事,伸舌头去舔他。

阿米尔看到这么可怕的动作,再次震惊得合不拢嘴。

“这,这是什么?”

“崽。我们去吃东西。”敖七缓过劲来,也不理会阿米尔,轻抚着鳌崽的脑袋,温柔地笑道:“哥哥给你带了好吃的。走,我们去拿。”

哥哥……

只有在鳌崽面前,他跟冯蕴才是平辈的。

鳌崽温顺地跟着敖七走了。

阿左和阿右两个人咯咯笑着,告诉阿米尔。

“它叫鳌崽,是舅母养的大猫,它不咬人的。嫂嫂你是胆小鬼吗?”

阿米尔僵硬地扭过头,看着冯蕴。

冯蕴微笑,“吓到你了。走吧,去换身衣裳,很快要用年夜饭了。”

阿米尔在敖七面前张牙舞爪,那是因为知道他不敢怎么她,在面对裴媛和冯蕴的时候,她就乖顺多了。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园子的时候,冯蕴才看到跟两个仆女站在一起的崔稚。

她仿佛永远都是那样一张脸。

憔悴、可怜,寡淡得看不出情绪。

“王妃。”众仆女朝冯蕴施礼。

又对阿米尔福身,“少夫人。”

崔稚也从众行礼。

冯蕴的目光从她的颅顶掠过去,轻声笑道:

“年节上,无须这么客气。你们都去找些乐子,各自玩耍去吧。”

几个仆女嘻嘻哈哈地谢过恩典,然后退下了。

从头到尾,冯蕴没有听到崔稚的声音。

她看一眼浑然不知的阿米尔,浅浅一笑。

“这边走。”

阿米尔不知道敖七的那些事情,低头扯着自己的袖子,不满地蹙眉:“都怪敖七,也不告诉我,鳌崽是不咬人的,害得我出丑。”

冯蕴看她天真率性,笑了下,没有多说什么,亲自带阿米尔过去换了衣裳,再将她带回堂上,发现裴獗已经回来了。

今日一早,裴獗便去了西京的各驻军营地。

这是他的老传统,大年这天,是一定要去跟将士们吃个午饭,最差也要去打一声招呼的。

“大王。”冯蕴躬身行礼,走到他身侧坐下。

两顾一眼,她莞尔。

“如何?没有人找你麻烦吧?”

裴獗:“大过年的,没人这么想不开吧?”

冯蕴愣了愣,轻笑一声:“你把罗鼎发配北戎,旧党那伙人能咽得下这口气?昨儿飨宴,我可是看到阮尚书的脸色不太好看呢。”

裴獗突然伸手拉住她,盯着她看。

“蕴娘心疼我?”

冯蕴侧目看着他,“你看呢?我脸上哪里看着像会疼的?”

裴獗扬扬眉梢,换了话题。

“今日出门听到一桩事,与你有关。”

冯蕴微怔,“我?我有何事?”

裴獗看着她道:“外间谣传陛下想认你做干娘,认我做干爹。”

冯蕴吓一跳。

寻常人家认个干娘干爹是小事,皇帝岂能胡乱相认?

这谣言释放出来的,分明就是裴獗有篡位野心的讯号……

“何人如此大胆,编排这等天家大事?”

裴獗顿了顿,声若寒冰。

“这西京城里的牛鬼蛇神,看来是迫不及待,要出来受死了。”

“真是蹊跷……”

昨夜她和阿元说话,没发现有人啊。

除非是被人刻意盯上了。

不是盯她,就是盯着小皇帝。

风从走廊吹过来,穿过帘子,冯蕴突然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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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今年的年夜饭,年味很重。

冯蕴提议,一家子吃饭是为团圆,那就要坐团圆桌,吃团圆饭,于是便摆了长席,大家围坐一起。

裴冲坐在上首,左侧是裴獗和冯蕴夫妻,右侧是裴媛,下首是敖七和阿米尔,以及阿左和阿右两个小的。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气氛和美。